唐欢欢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嚼了几片清新叶子洗漱口腔,然后就去了隐蔽点的地方解决大厕小厕,回来又是煮了一锅加了肉粒的野菜汤当早餐。唐欢欢无比怀念华国那些美味的小吃了,天天吃这两种东西,要腻歪死了啊。
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吐槽归吐槽,唐欢欢仍是下肚不少,随后忍不住哄着重泽去甜林里走一趟,帮她摘点果子回来,越多越好,晾干了也好吃。
顺便拖几头有毛的猛兽回来,三个人都要再添置一套毛衣,兽皮恐怕是不够用。
况且唐欢欢还心心念念着鞋子,一直赤脚走路,容易划出伤口感染。
唐欢欢带上所有兽皮去了大巫的帐篷,十来个雌性的视线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十分炙热。
云朵赶忙拉着她坐下,小声说道:“你和巨刺狼部落要合作的事情,没避着点人,传得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了,你看那几个人,面前的兽皮动都没动,就等着你来偷学呢。”云朵努嘴示意对面坐着的三四个聊天不做事,偷瞄她们的雌性。
“这个不打紧,都是一个部落的人,她们想学就学呗。刚我来的时候,看到路边草上还有一层没融化的白霜,估计明后天就会变天了,多做几件衣服用来保暖,是好事。”总比一张张压在冰冷的地窖里,人受冻,兽皮也冻着来得好,唐欢欢笑着说道。
“行吧,做不过来的时候喊我一声就是。”
云朵让小飞云和重秋去她的位置,挨近了唐欢欢,“昨天你家泽和图格起争执的时候,桑巴当场被吓晕了,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找不到图格他们后,发了一场疯。给她阿哥吓得,急急忙忙来找大巫要了药草炖了吃,这不,白花也没过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要生崽子了。”
唐欢欢对桑巴无感,一点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于是问起白花的情况:“白花要生了?”
云朵点了点头:“本来是再过几个月生崽子。听白花说这阵子事多,头疼,出了几次小血,折腾得厉害,看着像是这几天的事了。她人又太瘦,身上都能看见血丝了,生崽子的时候怕是会出不少血,估计是有点悬了。今年的肉块和干柴存下很多,药草却比往年少了快一大半,我去看过几次,尤其是止血草,一两株远远不够用。你说桑吉从前也不这样,对白花更上心一些,现在,哎……”
雌性虽然是一个接着一个生,回回凶险,但头一胎最是吃苦最是危险,这最后的紧要关头,桑吉的重心都跑桑巴那儿去了。
“哪里长有止血草,大巫那儿没有种子了吗?”唐欢欢放下一件缝好的上衣,提醒云朵漏缝了一针,抬头环视,女人们看她的神情不一,也有几个友好的冲她微笑。
她笑着点头回应了下就低下了头。
“以前都是甜林左边那一块长得多,前天我去了一趟,一株也没找到,再深一点我就不敢走了。大巫肯定存有种子的,但你别打这个主意,数量少,而且那种子我估摸着是要留给明年用的。”
唐欢欢没吭声,神情凝重。
“熬不熬的过去就看她的命了。”
云朵以为她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这事,越说越难受,恰好有人来找她搭话想学做毛衣,一个凑一个,立马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欢娃子。”大巫远远的喊了一声,招了招手。
“秋,大巫找我可能有点事要说,要是我长时间没回来,你就把这些东西抱回地窖里放好。”唐欢欢心有所思,无视一道道肆意打量她的目光,将兽皮抱给重秋吩咐道。
“阿嫂放心。”这回肯定不丢东西了,重秋坚定道。
唐欢欢快步到了大巫身边,还没说上话,就被领着去了一块兽皮幕布之后,树叶墙上挂了大大小小几十包药草,地上也还种着十几株看不出品种的草。
几乎是每一株草药都枯黄了好几根叶子,萎靡得像个病重的美人,苍白着脸咳血,十分没有活力。
大巫转过身来看着唐欢欢,愁容满面:“欢娃子,我也不瞒着你,白花生崽子半天了还没生下来,崽子的脚卡在那口子了,生出不来,再等一会我怕两个都出事了。那人催生药草的速度很快,神草效果很好,不知道你会不会那种神术,帮忙保住白花和那崽子,我可以做主再匀一些黑岩给你。”
“白花怎么突然就生崽子了,按理来说产期应该是再过两个月啊,脚先出来,显然是胎位不正,她生多久了?”唐欢欢头一回遇到接生的大事,没有经验,却也知道这种情况很要命,耽误不得。
“早上桑巴闹了一阵子,桑吉管不住,两个人吵了起来,动起手脚来没看到白花来劝架,摔到了肚子,一腿都是血,看得我心惊啊。”
“大巫,我没有接生过孩子,顶多只能帮你催生一下药草,减缓流血速度,接生这个活恐怕还得你来。要不要再找几个人帮忙,云朵生过娃,有经验,能给你打个下手。”唐欢欢急道。
大巫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道:“不行,白花生崽子的消息咱们要先瞒着,不然人一多就全凑那去了,管不住嘴,太吵了。”
两人快步出了帐篷,大巫蓦然停下,觉着等会声音遮掩不住,难免会传过来,便倒了回去,找云朵带其他雌性都去拾取干柴,这才小心的捂着止血草种子走了。
唐欢欢第一次进了酋长桑吉的帐篷。
全部落仅有大巫和桑吉的帐篷是兽皮,一进里头,浑身暖和了几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久久不散。只见整个帐篷墙上挂满了肉干、兽皮、石珠等物,帐篷中间隔了一张兽皮帘布,空间宽敞,地上有两大块染上了刺眼的红,还未制作好的新鲜肉和小块兽皮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
来回踱步的桑吉听到了动静,猛然抬头看来,硬朗的脸流满了汗尤为憔悴,眼睛里也是遍布血丝。
“大巫!药草拿来几株了,白花到现在还在出血,那点止血草根本不够用啊,喊的声更小了,崽子还有救吗?”桑吉心急如焚的道。
“我带了点种子来,看看还能不能催生出来吧,你……算了,桑巴呢?”大巫双手合在一起护住种子,语气无奈道。
“在,在里面照顾她阿嫂。”桑吉这才看到唐欢欢也来了,顿时沉下了脸,“如果不是你来了我们部落,也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了,我这里不欢迎你,要么自己出去,要么我杀了你,再去和泽赔罪!”
“桑吉!那些事情都是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你该知道,这里的人自从被原先的部落驱逐出来,便不再受到兽神的眷顾了,我们是罪人。灾祸降临,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作为酋长应该调整好心态,将所有事情怪到一个雌性身上,你心里舒服吗?”大巫连连叹气,痛心疾首的说道。
桑吉攥紧拳头,脸上浮现出无力的挣扎,仍是不愿意让开路。
事从紧急,唐欢欢扶稳了有些站不住的大巫,抬头直视桑吉,严肃道:“不管你对我有多深的偏见,也请你暂时放下。白花先前帮过我,我也想帮她,她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崽子卡在那口子上了,已经这么久了,那血再这么流下去,不仅崽子保不住,白花也会保不住的!”
“你混账!”
“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地上那么多血啊,她是你的女人,辛苦怀胎那么多个月,现在生崽子遇到难产了,命悬一线,我能救她,你也要拦着吗!”唐欢欢越说越激动了,就差一巴掌甩桑吉脸上了。
两人交汇的视线里电光闪烁,各不相让,桑吉拧紧了眉头还想说什么,兽皮帘布后面传来了桑巴的声音。
“阿哥!不好了,阿嫂死了,我怎么推她都推不醒,崽子是不是也死了啊,呜呜……”
桑吉一听心都揪死了,冲进了里头,唐欢欢和大巫相视一眼,暗道不好,立马跟了上去。
里间正中间放着一张三米长宽的大兽皮床,围着兽皮床周围放着一柄石刀,许多小石碗,盛水的,放药渣的,还有一口大石缸压在地窖木板上。
白花躺在兽皮床上没了反应,巴掌小脸已是没了血色,一片苍白,吸气多呼气少。下身的兽皮撩到了肚皮上,果然是崽子的一只脚卡在了口子上,血肉模糊,流了一地的血。
“大巫!大巫!你救救白花啊,这崽子我们不要了,不生了,我只要白花活着!”桑吉跪下向大巫磕头,声泪俱下:“不求你原谅我的顶撞,看在白花以往陪在你身边,那么乖巧的份上,你救救她吧!我不能没有她啊!”
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后怕起来,早知道他就不会和大巫对着干了,缺了药草,他的伴侣就要活不成了啊。心里又有几分怨恨起桑巴来,如果没有桑巴的无理取闹,没有桑巴的不争气,到今天还不能催生药草,白花又哪里会有这么危险的事!
要是他能代生崽子就好了。
唐欢欢接过大巫手里的几粒种子,越过桑吉,盘腿坐在白花的右手边,忙道:“麻烦酋长和桑巴先出去,冷静一下,尽量保持安静,实在不行就去想办法烧一盆热水过来。”
“喝的水都少,上哪儿去弄热水,你别是胡说八道,害了我阿嫂,大巫,你们……”桑巴噘嘴不满道。
桑吉红了眼,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回头再找你算账!我去鲛人海抢水,大巫,泽的伴侣,白花和小崽子就交给你们了,求你们了!”高大的男人再次磕头。
随后瞪了桑巴一眼,示意她离开,身形犹如红火的头发,去得急速,擦出火光。
一下子只剩下三个人了。
唐欢欢不再抑制,一手搭上白花的心口缓慢释放木系异能,治愈下身那几道用力挣破的血口子,同时保证小崽子不会闷死;一手迅猛催生药草,一眨眼之间长出了三株三四十厘米的止血草。
狭长的叶子中间散发出微弱的红光,两边皆是透明,却有上百道绿色纹路。
大巫看着这一手愣住了,心头的震惊和期待,瞬间扩散成了震撼,羡慕道:“你们……还真是兽神的宠儿,神术了得,神力竟然可以直接用到身体里,不像我们,只能汇聚在药草里头再服用。”她见常正国用过神术,和她们也没什么太大差异,除了催生效率是他们数倍,本身是个亚兽人外,却从没见过还有这种情形。
“大巫!”唐欢欢将药草递过去,“我可以用异……神术,帮白花吊着精神,只是时间不能太长,这期间崽子必须出来,否则我也保不住人。”
“我知道了。”大巫摸了摸发疼的老腰,慢慢坐下,手上捣药的速度加快了,留意到白花的眼皮抬了抬,不由说道:“以前部落的人生崽子,都是一会功夫生出来,拿石刀磨断那根肉绳,再塞回去。现在,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白花身上还有劲使的话,用手把小崽子拉出来,口子挣得大,也能滑出另一只脚。闷的时间长,就怕小崽子在里头给闷死了。”
“要不然只能塞回去,伸进手去摸另一只脚,抓着它们一起再用力。”
白花紧皱着眉头醒了过来,雾眼朦胧,面无血色,颇为吃力道:“大巫,欢,这是桑吉的第一个崽子,不、不能死,求你们先保、保崽子!”如果两个只能活下一个,她希望能给桑吉留下崽子,让桑吉以后看到崽子就能想起她。
宁愿苦了崽子没有阿姆。
唐欢欢擦汗说道:“大巫,石刀用前记得用火烧一下。”就怕感染了什么,依照白花现下这身子的虚弱,经不起高热发烧一回了。
“好。”大巫点了点头,放下药草渣,用手将小脚轻轻塞了回去,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涌了出来,霎时又停住了。
唐欢欢微微张嘴,忍不住喘气缓解精神和身体上的巨大压力。
“白花,用力睁着眼睛,不要睡过去。”
“马上就要过冬了,你狠心让小崽子没有阿姆吗?”
“你放心桑巴来照顾小崽子?”
拉住了白花的注意力,说话间,大巫伸手摸索着小崽子的两条腿,左右迟缓移动,摸到了刚进去的地方,惊吓不已,方才那只小脚竟是不知道到哪儿了。
不禁脸颊趴在那片血泊里,手探得更深。
拟形成绿色藤蔓具象化的木系异能,悄然托着小崽子的头游动,那根手指粗细的藤蔓颜色骤然变浅,忽而又恢复绿意,如此反复不下三次,藤蔓总算是渐渐消散了。
然,小崽子的头也是顺利触碰到了大巫的手,在白花一声隐忍已久的痛苦喊叫声中,唐欢欢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晃的倒了下去,嘴角勾起洋溢着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