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一个人正吃得热火朝天,见宋燕从卧室出来,她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雯雯还好吧。”宋燕点点头,“她睡了,说是要调时差。”她看了一眼阳台上正在说话的两个男孩子,走到桌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梅梅放下了筷子,小声问道:“燕姐,我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两个?你看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宋燕道,“你们不懂,他们俩在一起有的是苦吃。”
梅梅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他们两个人要是真心想在一起,吃苦也是甜的。”
宋燕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浪漫。吃苦一时是甜的,一辈子呢?周吉现在这个状况,能给雯雯什么,除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我现在拆散他们是为他们好,长痛不如短痛。好在这件事上,周吉比你们都想得明白。”
梅梅撇撇嘴,“他那个傻瓜蛋能想明白什么,他以为牺牲了自己就能成全雯雯的幸福,他根本不知道雯雯要的幸福是什么。”
“你认识雯雯几分钟了,就知道她的幸福是什么?”宋燕被气笑了。
“我知道将心比心。”梅梅不服气地道,“燕姐你这个当妈的,不知道自己女儿要什么吗?”
宋燕哭笑不得,伸手揪上梅梅的脸,“我不知道,就你知道,就你知道的这些,将来有你哭的,你要是我女儿,我不是现在被你气死,就是将来要为你伤心而死。”
梅梅还要再说什么,看到龙小飞气呼呼从阳台上进来,就闭了嘴。宋燕也赶紧从梅梅脸上把手收了回来。
龙小飞神情忿忿地告辞走了,宋燕把他送出门,回头对已经从阳台上进来的周吉道,“你跟小飞说了什么,看把他气的。”
周吉当然不敢告诉宋姨他对龙小飞的警告,龙小飞现在是宋姨心中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要知道他在背后打击龙小飞,不生他气才怪,他只好含混答道,“他就是发少爷脾气了。”
“小飞性子谦和得很,怎么会无端发少爷脾气。”宋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周吉也气闷不过,道,“他是在您面前装乖,对我们,他有什么可谦和的。”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您不要被他骗了。”说着他看了看满桌的杯盘碗盏,要换在以前,他二话不说就会挽起袖子收拾,但是现在,一是他已经是这个家里的客人,没了做主人的资格,二来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宋燕自然看出了周吉的情绪也看出了周吉的犹豫,她也不好再追究周吉对龙小飞说了什么,只是道,“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于是周吉也不再客气,拖起梅梅告辞离开了。
周吉走到楼下,拉住梅梅的手,道,“陪我去喝酒。”
梅梅想了想,道,“你今天肯定会喝醉,我可搬不动你,我去买点下酒菜,我们回家喝,你想怎么醉都没问题。”
“我不会醉。”周吉苦笑道,“我醉不了。”
“那就不要喝了,喝酒伤身。”梅梅道,“我们去看电影,进了电影院,你至少有两个小时不会想起宋雯。”
“算了,还不如回家睡觉。”周吉否决掉。
两个人朝出租房走,梅梅问,“你到底对龙小飞说了些什么,把他气成那样。”
“我让他离雯雯远点,他配不上雯雯。”周吉和盘托出。
梅梅大笑起来,甚至笑得蹲到了地上,周吉就冷冷看着她笑。
梅梅终于收住笑,直起腰来道,“你谁呀,你说配不上就配不上啊,人家还觉得你那雯雯配不上他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这边的?”周吉不满地问。
“我是你这边的也没用啊,人家龙家少奶奶的宝座摆在那里,谁不想坐啊。”梅梅道。
周吉想起宋雯几年前的那句戏言,她说她要嫁进豪门当少奶奶,莫非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天定,心情更加烦躁了,也不再搭理梅梅,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梅梅拉住他,“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得喝酒啊兄弟,等着。”她转进拐角一家卤菜馆,买了几样小菜,又买了箱啤酒让周吉扛着回了出租屋,
他们进门的时候,同住的小K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见到两人手上的东西,顿时蹦了起来,一边欢呼“有酒喝”一边去厨房拿杯子。
梅梅道,“拿什么杯子,直接吹。”小K听话地放下杯子。
小K本来是管自己叫老K的,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叫他小K,他年纪不大,却喜欢充大哥,身边人的吃喝拉撒他都要去关照,这出租屋都是小K在收拾,始终保持着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他就仿佛是这屋里的大家长,其实他比周吉还小上一岁。周吉总是想,如果小K有兄弟姐妹,一定会是个好哥哥。可是小K是个孤儿,从不知自己父母是谁,辗转于几个领养家庭,都没有得到好的对待,自己跑了出来,流浪了一段时日,最后被辉哥收留下来。
说话间小K已经把筷子分发给了大家,酒也开了三瓶,塞到各人手上,他举起瓶子,问,“今天这酒是为了什么?”
周吉举起瓶子,和小K梅梅各自碰了碰,想了想,道,“敬我们的未来。”
梅梅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小K喝了一口酒,热切地道,“等我攒够了钱,就找一个好姑娘结婚生子,我要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要做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梅梅指着周吉,道,“瞧瞧我们小K弟弟,多有志气,你得好好学学。”
周吉拿瓶子对着小K举了举,“祝你心想事成,娶到一个瞎眼的好姑娘。”说完仰起脖子灌酒。
“他怎么了?”小K小声问梅梅。
“妹子没了。”梅梅也小声回道。
周吉不理他们,自顾自喝酒。
梅梅踢了他一脚,道,“说说你的未来吧。”
周吉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这才道,“等我把欠雯雯的钱还清,等我妹妹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就开一家小饭馆,自己当大厨,每天开个两三桌,只招待你们这些熟客。”
“我去给你跑堂。”小K想也没想就说。
梅梅对小K笑道,“做店小二可养不活你一双儿女。”然后又看向周吉,“你手艺行不行啊,要是做的不好吃我是不会去照顾你生意的。”
周吉愣了愣,他这辈子只给宋雯做过饭,宋雯说他的手艺极好,是真的极好吗?也许并不是他做的菜好吃,只不过因为是他做的雯雯才觉得好吃。但是他再也没机会给宋雯做饭了,将来就算真的开了家小饭馆,以宋雯的发展态势,也不可能光顾他这样的小地方吧。
梅梅一脚踢到了他椅子腿上,把周吉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喝酒。”周吉用酒瓶撞了撞梅梅手里的瓶子,吼道。
梅梅乖乖闭嘴,喝了一大口酒。
“说说你的未来计划吧。”周吉问,“我们都说了。”
“管它什么未来。”梅梅晃晃手里的瓶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说着一口干了,又伸手去开另一瓶。
“好,喝。”周吉不再追问,喝完了手里的酒,也去开了一瓶。
小K看到二人这不醉不休的架式,默默放下了自己的酒,这屋子里总得留一个清醒的人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