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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杜宁静承认,她喜欢和龙小飞斗嘴,看他吃瘪的样子,她很开心。她嫉妒龙小飞,每次见到这个乐呵呵的傻小子她心里就不舒服。龙小飞命太好了,既是独子又是嫡子,从出生起就享有得天独厚的宠爱和地位,不像她,她所得的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拼命努力去争取。每逢年节她才会被接回杜家大宅敬陪末座,而且她必须恭恭敬敬称呼大宅里的杜太太一声“大娘”,还得不到杜太太好脸色,她没有大哥那样超然的地位,心情好随便叫一声“姨娘”,心情不好谁都不理睬,杜太太身为继室,满心的不快都得压着,表面上还得对大哥笑脸相迎,心里时刻担心着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回来掀了她们母子的饭桌。

杜太太不知道的是,她和杜家大哥的距离就是庄子和惠子的距离,惠子做了梁国的宰相,担心庄子会来抢他的位子,哪知道在庄子眼里,功名利禄不过是一块腐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庄子要的是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杜宁静冷眼旁观,看到杜太太和大哥的互动,每每都会想到庄子的这个故事,对杜太太更多了一层不屑。至于她自己也在争抢那块腐肉的行为,被她自动忽略了。

现在的杜宁静逐渐展现了她的实力,当然大哥的不争以及二哥的不争气也成全了她。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诚不我欺,她二哥就是被宠坏的,二哥是杜家唯一养在父母膝前的孩子,杜太太这个蠢女人,什么事都挡在她这个宝贝儿子身前,结果养出了一个毫无主见只会拽着母亲裙角不松手的妈宝,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杜宁静并不轻敌,她从来不会把胜算寄托在对手的失误上,对手的失误里多多少少都有着她的功劳,为了达到目的,她是会和魔鬼做交易的。二哥手上那张千吨大豆的抵押单突然失效就是她找人做的手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到底还是二哥无能,太过轻信于人,这份家产交到他手里迟早会被败光,她苦心孤诣这样做也是为杜家着想。

但是她毕竟只是女儿,在父亲眼里,她将来迟早会是别人家的人,她很早就明白,这个别人家她得好好选择,这张牌选得好就是她最有力的筹码,选不好就会成一张废牌。

挑来选去,她发现还只有龙家是最合适的那张牌。杜龙两家的交情始于那个战火纷飞的40年代,当时杜家在中国开储蓄银行,龙家做纺织的,生意做得很大,向杜家的银行贷款,后来龙家的纺织厂被日本飞机炸没了,这笔钱就成了死账,战时的资金回收是“舍息求本”,退后一步也可“本金打折”,但是龙家东挪西凑,坚持本息一分不少地归还了,挽救了杜家资金断裂的危机。这个举动让杜家大为感动,从此两家结为莫逆,这交情历经两代,从中国到橡城都没断。

10年前龙雄杰事业起步不久,在资金最紧张的时候,杜家又义不反顾地出手帮了一把,龙家自此才开始腾飞,但是杜家自那时起,手里也就握着飞龙国际10%的股份。

杜宁静知道龙雄杰不反对她这个儿媳妇的人选,虽然未必是真看上她这个人,只是需要联姻来巩固两家关系。而在她这一方,能够成为龙家的儿媳妇,于她在杜家的地位稳固有很大的助力,至少她那个大娘就再不能轻慢她了。在橡城这个保守的地方,她庶出的身份其实是尴尬的,龙家不计较是她的运气,谁让她是杜家唯一的女儿呢。

杜宁静还有更深一层的心思,如果她嫁进龙家,她有把握说服父亲把那10%的股份给她做嫁妆。她研究过飞龙的股份构成,股权分散,存在着被恶意收购的风险。她能看出来的,龙雄杰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杜家这10%,就是龙雄杰的后盾,只要杜家站在他这一边,就没有风险。而如果这10%过户到她名下,那么她在龙家也就有了足够的发言权。

杜宁静回到家,她和母亲住在一处父亲替他们置办的别墅里,她回自己房间,脱下穿了一天的规整西装和裤子,换上家居的裙子。

众所周知,杜宁静出门在外是从来不穿裙子的。一开始她是要做出姿态,让人忘却她女儿家的身份,后来这慢慢变成了她的标签,在橡城上层圈子里,不穿裙子的杜家小妞成为特立独行的代名词,她也就有意保持了这个风格,裙子只留在家里穿穿,身边女佣总是夸她穿裙子比穿裤子好看,她也不为所动。

杜宁静继承了母亲婉约柔和的脸部线条,尤其是那双凤眼,即使不笑看人也自带三分情,让人心生亲近之感。但她并不喜欢这样,于是有意用利落的短发和犀利的中性打扮去冲淡身上的女性气质,两种元素一调和,倒成就了她特有的一份刚柔相济的魅力。

杜宁静坐在窗前,一边喝着女佣送上来的茶,一边想着心事。龙小飞有了心上人,这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倒也不是吃醋,她还不至于去吃龙小飞的醋,只是略微有些不舒坦。

杜宁静一直认为,情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她要成为龙家媳妇和她对龙小飞的感情没有关系,虽然和龙小飞在一起总是愉快的,这愉快缘自于龙小飞的好脾气和她的放松无顾忌,但杜宁静很清楚这和男女之间的两情相悦是两码事,龙小飞从来没有让她产生脸红心跳的感觉,到现在还没有谁能让她脸红心跳,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不过这不重要,她要的是被人重视被人赞赏被人敬重,她要狠狠地打那些小瞧过她的人的耳光,一个不放过一个不留情。

但是龙小飞有了心上人,会不会成为她的阻碍,杜宁静斟酌着这个问题,并不敢掉以轻心。小儿女之间的情事还未展开,到家长点头同意操持嫁娶事宜那一步,尚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不能掉以轻心。杜宁静了解龙小飞,虽然他看起来既幼稚又随和,但其实是个讲原则守底线的君子,他不会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所以,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出手去扶持一把那姑娘的前男友,要阻止下一段感情的发展,最好的办法是让上一段感情不要结束。

这么想着,杜宁静稍稍放缓了神经,她有些累了,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龙小飞所说的相当帅非常帅,到底是有多帅呢,能让龙小飞这个情敌也不得不承认,这倒真是勾起她的兴趣。杜宁静喜欢帅哥,谁不喜欢呢,有机会要去瞧瞧那倒霉的前男友到底有多帅。这么想着,她沉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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