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间是个宽敞的客厅,在客厅一角,有间正关着门的会客室。
舒珩在外敲了敲门,徐平自内将门打开,把他让了进去:“boss。”
舒珩朝他点点头,闲庭散步似地坐到右侧的沙发上,微抬眼看着对面正一言不发盯着他的少年。
肤色白皙,五官清隽干净,额前刘海因一夜未睡,有些松软地耷拉着。
少年感十足,但眉眼间染着的阴郁,破坏了他的清澈剔透。
除了较正常人偏瘦些,倒长得一点也不似穷苦人家的小孩。
舒珩淡淡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这一夜在等什么,“她醒了。”
男孩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了些,“她…”
没等他问出口,舒珩便随意地:“除了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痛的起不来床,没什么事。”
昨夜被乔然救了的男孩,闻言攥紧拳头,他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舒珩无动于衷,神情淡淡:“小朋友,回去睡觉吧。”
虽然不知道蠢丫头昨晚为什么护着他,但舒珩知道,那与他是谁无关。
他对乔然而言确实是陌生人,她甚至没看见他的脸。
男孩脸色白了白,有些无措:“我…我可以,见见她吗?”
舒珩皱眉,还未回话,一旁徐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平侧过身接起,正要出门,却在听到电话那头声音时顿住了。
“乔小姐?”
他回身和舒珩对视了一眼,忽视男孩虎视眈眈的眼神,徐平在背门的沙发上坐下,仔细倾听电话。
“你好,是舒珩给我的联系方式,他说在平江如果有事情的话都可以联系你,我现在正好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方便吗?”
舒珩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乔然的时候,和他打过招呼,他当时还诧异了好一阵。
他是私人助理没错,可他很贵的!
还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听着对面女孩忐忑而礼貌的问话,徐平怪异地看了舒珩一眼,“乔小姐,你是想问昨晚的事情吗?”
一旁的舒珩无视徐平的眼神,心里觉得好笑。
这丫头不是没有想问的,只是不想再用这些问题打扰他。
蠢丫头连体贴人的方式,都这么蠢,舒珩暗暗想。
徐平见舒珩不置可否,便自顾向电话那头汇报了起来。
“已经解决了。”
乔然微怔。
“打人的三个男生,律师将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们,因为他们是惯犯,保守估计,可以让他们被判两年有期徒刑。”
这其中舒珩是如何让人给她鉴定成了轻微伤,又是如何让人连夜去调查搜集证据的,自是不必对她说。
徐平想到小姑娘或许都会比较心软,对方又还年轻,他迟疑了下问道:“乔小姐是想协商…”
“不。”
既然是惯犯,那些人渣,关得越久越好。
“这样挺好的,谢谢。那…”
徐平看看舒珩,见他不置可否,转头看看殷切又紧张的男孩,他斟酌着开口。
“另一个男生没事。”
男孩眼睫颤动,看起来十足无害,徐平继续说道:“他现在在我边上,他…他想见你,乔小姐要见见他吗?”
电话那头沉寂了很久,眼见着男孩紧张的眼睛都要红了,徐平听到乔然冷静的声音:“不了吧。”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好,你稍等。”
徐平放下手机,“乔小姐说,你愿意的话,她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这就是不见他的意思了。
男孩是个聪明人,他嘴唇抖了抖,应声:“好。”
徐平把手机递给他。
“喂,小朋友,是你吗?”
从听筒中传来的声音低沉但清脆,和昨晚的暗哑全然不同,她的这句“小朋友”似调侃似亲昵,少年红了脸。
“嗯..”
舒珩几乎是瞬间就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看到他少年人的羞涩纯情,明知乔然或许没说什么,他心里莫名地就是觉得不爽。
于是他不满地给了徐平一记眼刀。
徐平:???
“抱歉。”
男孩愣住。
“不是不想见你,我只是想,或许下次我们可以换个地点再见。”
— —所以,为了下次见面,请你好好活着。
乔然开始絮絮叨叨地自顾说起来,她让自己声音尽量轻柔,不至于太像说教。
“我叫乔然,家在平京,这是我的号码,你留一个,等你以后到平京来玩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 —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你可以去。
“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 —我会一直在。
“当然,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或者,你可以去学学拳击、散打?如果身体不好,你就多带点防身的工具。”
— —如果无法反抗,希望你至少学会自保。
“要是经济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向我借,也可以向银行借,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还上的。”
— —钱没有命重要,未来没有现在重要。
这个男孩终归不是她的弟弟,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她清醒的知道,他的未来只能靠他自己。
但她想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可以也愿意做一条永远为他保留的后路。
……
“我要说的就这些啦,那我先挂了啊,你想和我道谢的话,下次打给我再和我说吧。”
最后,乔然一副轻快的语气。
她想,如果当时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弟弟最黑暗的时候拉过他一把。
是不是他也会有很多个以后和下次。
可是…
乔然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记得,不是你的错。”
电话被挂断,这场单方面的对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男孩好像听懂了很多,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看了许久,才把电话还给徐平,他垂下眼眸,声音有些涩然:“谢谢,我先回去了。”
平京…
他想,他们很快会见面的。
……
舒珩立即让徐平把人送走,他看出这小孩大概不简单,但他懒得深究。
有人已经把早餐送了过来,舒珩拿着早餐,快步走进病房。
他怕那丫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