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怜拿着玫瑰纯露前往琳琅院。
刘嬷嬷拿着小铜壶弯着腰给种在小径边的灌木丛浇水,见关怜过来连忙迎上来。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不再好好休息吗?”
关怜笑笑,没有答话,直接问道:“祖母可在房中?我带了好东西给她。”
刘嬷嬷赶紧点头,“在的,在的,老夫人正在房中休息。”
她刚想将关怜领进屋内,关怜便制止了她。
“嬷嬷,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刘嬷嬷闻言停住脚步,继续弯腰浇水。
这些花是关老夫人的心头好,每日都要仔细伺候。
“祖母,孙女来看你了。”
关老夫人正在屋内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关怜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正走进门的关怜。
她笑吟吟的道,“你这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好一个先声夺人。”
关怜几步走到她跟前,笑道:“祖母又拿孙女打笑了。”
关老夫人拉起关怜的双手,转着脑袋,仔仔细细、左左右右地盯着关怜。
见关怜眼圈下面有遮不住的两团青紫,她松开手,捂住胸口,“我的怜儿,你这是受了什么样的苦啊?”
“我听人说你在文斌那屋守了他一夜。你呀,你呀,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你守着他做什么,那些下人们还敢怠慢了府中少爷不成?”
关怜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
府中的下人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但却防不住别有心思的人要暗下黑手。
自己在一旁守着文斌才是最为妥当的,那些人就算想舞也舞不到自己面前。
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跟祖母讲为好,免得她为此劳神。
“祖母,弟弟病了,我做姐姐的在旁边守着,那不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吗?我哪里有受什么苦?”
“您瞧瞧,我今日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平日里哪敢这么做,我还要感谢他给我个难得的偷懒的时间。”
关夫人听到关怜这么说,只觉得这个孙女愈发傻气了。
她心中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孙女不肯直言告诉自己,只怕自己为此担心不能好养病。
可难道真的要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担着吗?
她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最后只能无奈打趣:“你呀,你总有一肚子的歪理邪说,我心疼你反倒是我的不对啦。”
关怜拉住老夫人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祖母,孙女哪有,您净冤枉我。”
“孙女呀,可真是比这豆腐还要清白,哪里敢有什么歪的斜的呢?”
见祖母还要继续在此事纠结,关怜赶忙转移话题。
“祖母,你瞧瞧孙女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你一定想不着。”
关怜让雪竹将放着瓷瓶的木盘摆在桌子上。
关老夫人也不多纠缠此话题,拿起一个长颈白瓷瓶。
她只是将瓷瓶放在手中,还尚未靠得太近,便闻到一股悠然香气。
关老夫人轻轻地‘咦’了一声,将这瓷瓶慢慢凑近面部,越靠近香味越重,原来这幽香就是从这还未开封的瓷瓶里传来的。
关老夫人瞥了眼满脸期待的关怜,干脆利落的将木塞掀开,一股香味迫不及待地涌出瓶口,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中舒展、蔓延。
这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关老夫人陷入回忆,她耸耸鼻子。
这好像是大食来的蔷薇露?
关老夫人把木塞盖好,将瓷瓶递给雪竹,雪竹接过,安静放回到托盘上。
关老夫人轻轻向后倚去,“大食的玫瑰露,如今汴梁中的贵人们可都在追捧呢。”
这话淡淡的,似乎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关怜没有答话,只是捧着脸,眼中满是星星的望向祖母。
关老夫人瞥眼她,是这丫头前几日同自己说过的,今日还真把这蔷薇露做出来了。
哦,不对,按她的说法,是玫瑰香露。
“这玫瑰露,我尚在闺阁时,曾得到过一瓶。只是那一瓶全不如你这一瓶。”
大食的玫瑰露,香味艳丽轻浮,自己当年闻过一次,就没见使用了。
远远不如自己孙女拿来的这瓶,清淡雅丽。
若是这瓶拿出去买……
“老身记得前朝有一味『江南李主帐中香』。此香需得:沉香一两(剉细如炷大)、苏合香(以不津瓷器盛),以香投油,封浸百日,蒸之。入蔷薇水更佳。你这玫瑰香露用来和香,绝对上佳。”
关怜了然,这是祖母告诉自己,香露还可以当做和香的物卖出,价格更高。
“祖母您可真够博学,连前朝的香道都知道。”
关老夫人点点关怜的雪腮,“你呀,就是不愿意而已,你若是将心思放在这香道上自然能比我更好。”
关怜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香道自有其他闺阁女子去学,自己还是将心思放在赚钱上吧。
关怜拿起一瓶香露,打开木塞,放在一边,然后拉起关老夫人放置在床榻边的手。
她将瓶中液体倒在关老夫人的手背上。然后轻轻地拍打,让其吸收。
然后她又拉起关老夫人另外一只手,
关老夫人急忙将手抽回,嗔怪道:“你这丫头,这玫瑰花露和什么不好?你偏偏倒在我手上。”
“自己家做的东西有什么的,您要是喜欢呀,拿这香露沐浴都成。”关怜毫无在意,在她看来这香露再怎么珍贵,也不过是个物件。
府中能够产出,自然怎么使用都行。
“我那是洗澡吗?我那是腌入味儿了。你这丫头。”关老夫人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关怜:“您觉得可行吗?”
这话没头没脑,让边上候着的丫鬟都面露疑惑之色。
关老夫人明白关怜的意思,她没有答话,带着一如既往的慈爱笑容拍拍关怜的手。
关怜紧紧抓住祖母伸过来干燥的手掌,同样笑了。
丫鬟们只得满脑袋雾水地看着祖孙二人相视而笑,这笑中带有无限的秘密。
关老夫人放开关怜的手,拿起长颈白瓷瓶,冲着阳光照了照,遗憾地叹口气。
“这般好的颜色,就应该用琉璃瓶来装,这白瓷瓶……可惜了。”
关怜反而笑到:“祖母,孙女就喜欢这白瓷。”
她是极其喜爱瓷器的,特别是白瓷,晶莹剔透,可比如今市面上那五颜六色、杂质颇多的琉璃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尤其是里面的装上这玫瑰香露,衬托得白的愈发白,红的愈发红,尽态极妍。
关老夫人知道关怜的喜好,遂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