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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正好,叶子掉光了的树上有麻雀的叫声叽叽喳喳的传来,自习教室前面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晃晃悠悠的指向九点。天空湛蓝如洗,只有散落的如棉絮状的云朵缓缓地飘过。偶尔从教室外经过的学生像是在讨论一个极难的高数题,声音并不是很清晰,似是在争论,但不一会儿又笑闹了起来。

坐在隽乐前面三排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讨论着某个明星新出的专辑,不时低低的娇笑着说好帅啊。最后排那个胖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轻轻的打着鼾,很多人回过头偷偷地看着他笑,却又都默契的没有喊醒他。

阳光透过窗子倾洒在桌上,泛着如水般温柔的金色光辉,屋里的暖气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

隽乐看向自己的右手边,忽然笑了。

是祁天学长。

他用手撑着脑袋,正在研究一道高数题该怎么给他讲。面前摊开的是隽乐的书。他看到祁天学长转过头,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笑着说道:“喂,君乐宝,傻乐什么呢。”他刚想回答他,祁天却被后面的拍了一下,回过头去。

隽乐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是李冉学姐,她正笑眯眯的问:“阿天,晚上一起去吃日料吧,刚刚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哦,据说老板娘是京都人呢。”隽乐突然有些慌乱,他想说,不要去,不要去,你还要给我讲题呢,却张开了口,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祁天答道:“好啊,一起去吧,正好很久都没吃日料了。”

窗外渐渐被阴影笼罩了起来,“轰隆”一声,外面好像打起了雷,刚刚还阳光正好的天气突然变得阴云密布起来,乌黑色的云层层叠叠的聚到了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要去……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别抛下我一个人……

他看着祁天快速的收拾好东西,把他的高数书往他面前一推,歉意的笑了笑,牵着李冉的手离开了。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那个后排睡觉的胖子被一个炸雷惊醒了,嘟嘟囔囔的回宿舍去睡了,那两个前排的女生看天色不好赶着回去收衣服了,只有他还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对着高数书发呆。

雨下下来了。

他把高数书抱进了怀里,慢慢的,慢慢的收紧了手臂,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中。隔壁教室自习的赵安来寻他一起回宿舍,看着他诧异的问道:“老小,你咋哭了,谁招你了?”哭了?他哭了吗?怎么可能?可是……脸怎么湿湿的呢?他用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哭了。他勉强扯起一丝笑,对赵安说:“赵哥,高数题,太难了啊。真的,真的好难啊。”

赵安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为什么高数题能把人难哭了,后来瞥了两眼题目,反倒是相信了,也不再提这回事。喊着他匆匆回了宿舍。

那天的雨,下了一夜。他只觉得睡得也不安稳,总有些沙沙的雨声传进他的耳中。

隽乐醒了过来。

屋子里还是黑的,一看手机却已经七点了,一看窗外的天气,他才发现,之所以那么黑,是因为下了雨。他梦中的雨声,和这淅淅沥沥的雨声,重叠了起来。他有些头痛。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好,没脱衣服睡让他起来感觉浑身都很累,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也让他莫名有些烦躁。但想到一会还要去便利店打工,他还是爬了起来。洗漱过后去食堂喝了碗粥就去了便利店,到的时候才七点五十,没晚了八点的上班时间,幸好便利店就在门口,他有些庆幸,如果像是家教一样要坐那么久的公交车,非晚不可。

他套上便利店的招牌围裙,黄黄的围裙上画着几只憨态可掬的小鸡仔,印着大大的便利店logo。他和值夜班的大叔换了班,就开始了周六的工作。周六早上一般都没什么人,这间便利店的主要客源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起那么早来便利店买东西。偶尔会有些在网吧包夜的或是出去唱K唱通宵的学生回来这里买点面包关东煮之类的。

“欢迎光临。”店门上挂着的毛绒猴子叫了起来,机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隽乐正在收拾台面,听到声音后抬头向门口看去,他突然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人,身体僵硬,脸上挤不出来一丁点热情的笑。

是祁天学长和李冉学姐。居然是他们俩。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狼狈万分,像是小孩子喜欢了很久的一个玩具,在终于得知可以去买的时候,却发现最后一个已经被别人买走了。他就这样看着他喜欢的玩具,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开心的带走了,还带着炫耀的笑容说,你看,这是最后一个了哦。

就像此刻的李冉学姐,带着笑容对他说,隽乐,早上好啊。笑容中的挑衅和得意,满的快要溢出来。他只能勉强的扯动了嘴角,却掩饰似得低下头继续整理。

李冉学姐去食品区挑东西,他看到祁天学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去饮料区拿了几瓶水。隽乐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刚刚祁天学长发来的:别多想,昨天从饭店出来正好碰见她,简英和姜妍,以感谢老部长的名义被硬拉去唱了通宵,简英和姜妍还在外面呢。

他转头一看,简英在外面的小摊子上买鸡蛋饼,姜妍手里提着油饼和粥。他心里感觉好受了点,转念却又觉得这是没什么理由的不开心,不由得暗自懊恼。李冉挑好了东西,拿着去前台结账,此时隽乐已经恢复了平时淡定的模样,手脚利索的扫描条码,打包,接过李冉的钱找零,还程序化的笑着说了声:“欢迎下次光临。”

李冉站在门口等祁天,他买了很多,结账的时候也故意磨磨唧唧,隽乐忍住给他扔白眼的冲动,粗鲁的把袋子丢给他,祁天却毫不在意的看着他笑。她内心突然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像是自己心仪已久的昂贵包包被一个穷酸的收破烂的给用来装了一大堆塑料瓶子,那种感觉让她之前故意伪装出来的得意被击得粉碎。

她上前几步迎上祁天,亲昵的拉住他的袖口略带抱怨地说:“祁天,你好慢哦。”她就是想把这份亲近表现给隽乐看,祁天是她的!她的!你这个男人不要带坏他!然而祁天却丝毫不买她的账,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从她的手下拯救下来自己的袖子,用只有他们几个才能听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嫌慢你可以先走。”

隽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却在看到李冉杀人般的眼神后却还是没能忍住。李冉的脸上又青又红,像是羞愤和不甘,隽乐的笑声像是催化剂一样点燃了她心中的炸药,但终归还是做不出来在便利店还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发飙,恶狠狠地咽下了这口恶气后她跑出了便利店。

祁天看着隽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合他的意,刚想上前和他说两句话,隽乐却收起了笑,一本正经的说:“客人,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祁天看着手里已经结完账的一袋子东西,考虑自己是不是再进去随便拿点什么。这时已经挑选好东西的其他客人过来结账,隽乐便不再理会他,专心工作了。祁天见隽乐这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最后还是有些沮丧的先离开了。

正在目不斜视的给客人结账的隽乐偷偷地瞄着祁天学长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发呆。“喂,喂!”他的思绪被面前这个客人给拉回来了,“先生,这个面包你已经给我打了三次码了!”客人不满的抱怨。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跟客人道歉并重新扫码,客人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神,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付完钱后就领着袋子走了。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离开便利店后清晨的冷空气让李冉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傻,明明目标是祁天,干嘛要被那个构不成多大威胁的男人气得失去理智。之前祁天不是也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吗,以前受得了,现在怎么就受不了了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她给自己打气。

李冉的脚步慢下来,故意等到祁天跟了上来,才笑着解释道:“抱歉啊,刚刚在便利店里太热了有点不舒服就先出来了。”祁天好笑的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掩饰的极好的女人,心里却阵阵发冷。在自己这个喜欢的人面前情绪都可以处理的如此迅速,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但他并没有多当回事儿,毕竟也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嘛。

他又想起来那个傻乎乎的隽乐,他就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掩饰什么,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从来都不会假装。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女人更感性更复杂,男人却不会总是那么别别扭扭,一是一二是二的,清晰明白,简单易懂。

那个小家伙,就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让人想欺负呢。他想起昨天那个吻,伸出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唇,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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