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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祁天舉著手中的百元鈔票,眼神冷酷,狹長的鳳眼竟是比平日更加凌厲。李冉本身還在為祁天難得的約她出來一次而暗自欣喜,卻被這句話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她看著中午還在自己這裡的錢,此刻出現在祁天手裡,暗暗咒罵這個小賤人居然敢告狀。

李冉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溫溫柔柔的問道:“怎麼了?拿錢出來幹嘛,要請我吃飯嗎?這麼少的話我就只能陪你去吃麻辣燙了,不過也不錯啊。”祁天絲毫不給她面子的戳穿道:“買瓶水都花一百塊,你還真是有錢沒處花啊。”

李冉沒想到他這麼直接,臉白了白,不自然的解釋道:“哦,這事兒啊,身上沒零錢了,當時看學弟在吃飯嘛,就請他吃點好的咯,都是咱倆手下的小幹事,要照顧下的嘛。”祁天把錢塞到他手中:“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他只留下了這麼一句嘲諷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只剩李冉一個人在寒風中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而此時雋樂正在為自己所謂的告狀行為而暗自懊惱,他想不通當時的自己是不是腦子瓦特了,居然這麼幼稚的跟學長告狀,還是小學生嗎,受了欺負就跟老師家長告狀讓他們去教訓欺負自己的人。他揉了揉腦袋,成功將柔順的頭髮抓成了雞窩狀。

週日宿舍裡的人一起去了圖書館補作業,只有早早做完的雋樂和不到最後一刻不補作業的趙安在。趙安倚在床上打擼啊擼,抽空瞥見了從回來起就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某人,他內心瞭然的笑笑。

雋樂意志消沉的趴在被窩裡,覺得自己真是幼稚又沒用,被欺負了還什麼都做不了。趙安看不下去了,匆匆結束了戰鬥從床上爬下來把雋樂從被窩裡揪了出來:“跟哥說說,咋地了,感情出現問題了?”

雋樂在宿舍關係最好的就是趙安,這些事的主要人物趙安又都認識,他倒是想過要不要和趙安說,但還是怕他接受不了這些而猶豫著沒開口。趙安看著他這小樣兒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男人本來就瞭解男人,在看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他看雋樂遲遲不開口,沉吟了一下挑起了話頭:“老小啊,說吧,哥能接受,是不是跟祁天學長有關係?”一直低著頭的雋樂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震驚的看著趙安,我趙哥居然是這麼機靈的一個人,深藏不露啊。於是雋樂狠了狠心,給趙安爆了個大猛料——“趙哥,祁天學長,他,他居然親我!”

趙安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心裡直嘀咕:我的個老親孃啊,我本來以為就是這小子發現了學長喜歡他他才這樣,沒想到學長居然這麼生猛,直接過渡到親小嘴兒這一步了。

剛才剛放了大話的趙安不好意思說自己接受不了這麼大的猛料,乾咳了半天后假裝正經實則八卦的問道:“那老小,你啥反應啊?”雋樂此刻紅著臉,小聲嘟囔道:“我,我就是傻了啊,完全反應不過來嘛。”趙安接著問道:“然後呢?然後咋地了?”雋樂自開了口,也沒覺得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了,乾脆一次說了個痛快:“然後他就又親我,我推開他就跑了。”

趙安一面在感嘆這祁天學長真想他妹妹說的那什麼霸道強攻,一面又一副慈愛?的表情安撫道:“沒事,沒事,別害怕,哥保護你。跟哥說實話,他親你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有沒有覺得好惡心或者什麼的?”

雋樂回想了下當時那個吻,頓時又面紅耳赤起來:“惡,噁心倒是沒有啦,就是覺得有點害怕。”趙安這下明白了,感情這孩子也不是對祁天學長完全沒意思,他繼續諄諄誘導:“那你回來的時候把自己悶了那麼久都在想什麼啊,哥看學長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後來學長都打到我這來問你回沒回來呢,擔心著你呢。”

雋樂彷彿找到了一個傾瀉口一樣把這兩天自己壓抑的情緒一吐而出:“當時我跑出來後很慌,覺得很害怕……男人和男人之間,怎麼可以這樣呢,可真正讓我害怕的是,我回來之後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想起來之前學長和我一起討論活動方案,想他打籃球的時候的樣子,想他認真工作的樣子,想他和我兩個人在文藝部辦公室的時候的事,還想……他和李冉學姐的事情。”

趙安知道這孩子是有點吃醋了。

雋樂繼續說:“他和李冉學姐多般配啊,無論是樣貌家世,還是能力人脈,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用力忽視了心中那抹酸澀,儘量自然地說出了口:“而且李冉學姐也很喜歡他啊,對他那麼溫柔體貼,學長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這樣的……更何況,他一定是喝醉了加上太開心了才會這樣的,恩,一定是的!”

“想啥呢老小,”趙安無情的戳穿了他的自我暗示,“你喝多了你會去親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啊,你太開心了你會去親一個不喜歡的人啊,再說了,李冉都明裡暗裡追學長三年了,他要真對她有意思,人倆人兒早勾搭上了,還有你狗屁事兒啊。”

趙安恨不得撬開他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灌了屎,“你真心覺得那個李冉就那麼好嗎,在哥看來那就是個綠茶婊,哥的老妹兒老說哥眼瞎,實際上哥精著呢,哥啥都明白,就是懶得計較而已。”

“不是哥挑事兒啊,那個李冉,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趙安一副哥是個大明白人的樣子給雋樂分析:“像她這種富家千金,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主,最難纏,誰都不能違了她的意,好點兒的,跋扈一點,不好的,那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他偷瞄旁邊正在豎著耳朵聽得雋樂一樣,故意吊他:“就這樣一個女人,你放心她和學長在一起?”

雋樂的臉上果然浮起了一絲擔憂,他想起了中午李冉學姐來時候的情形,果然是之前被學長下了面子就來自己這裡找平衡了,頓時覺得趙安的話簡直是至理名言。他有些著急的問趙安:“趙哥,那咋辦啊?”

趙安真覺得此刻的雋樂像是一步步踏入狼外婆木屋的小紅帽,原來學長愛的是單純善良這一款啊。他輕咳了兩聲,正色道:“那你覺得你喜歡他嗎?”雋樂一下子被問愣了,我喜歡他嗎?喜歡,男人和男人之間也可以有喜歡嗎?好像除開性別不談,他是喜歡他的吧。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這兩天反常的原因了。

他想到學長時的欣喜與淡淡的無措,他想到李冉學姐時的反感與酸澀,他想起那個吻的時候的慌亂與羞澀,他想起在那個夢中看到祁天學長跟著李冉學姐走了的時候她的失落與傷心……是了,原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啊。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彷彿蒙在心上的烏雲被驅散了一般。

趙安看著他這幅重獲新生的慫樣,不由得在心裡暗笑,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看來他是想明白了吧。趙安覺得,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不忍心看著雋樂這麼糾結,不如幫他一把,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是勇敢追尋還是斷然放棄,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雋樂心中一片澄澈,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他就忽然平靜了下來。可還是有一些小小的煩惱,比如,學長到底喜不喜歡他,再比如,兩個男人真的可以拋棄世俗成見在一起嗎?他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趙安見他這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索性也不再打擾他,又自己慢吞吞的爬上了床,給雋樂留下了一個深沉的背影,深藏功與名。他內心默默給自己配了句臺詞,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雋樂腦中反覆回想著那天晚上祁天學長牽著他的手腕過馬路,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他是他的寶物一樣。

還有那個吻,那個霸道的帶著索取意味的吻,他還說,君樂寶,我在,吻你。他是清醒的吧,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吻誰,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吻一個男人。

雋樂微微閉上了眼睛,在心中暗下決定,那麼,也讓我為自己瘋狂一次吧,讓我,也同樣清醒的看著自己沉淪,不願爬上這感情的泥淖吧。他帶著決絕與執念,還有拋卻後路的勇氣,想要摘下這或許對自己來說美麗卻致命的花朵。

他勸自己,就算是一時一刻也好,擁有過喜歡的人,也是幸福的。只要自己不奢望,不貪心,在該離開的時候能夠果斷的放手,或許……還是可以的吧。他就放縱自己這一次,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能夠熾烈的,不計後果的去愛,就算以後分開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他此刻不再想別人的想法,不再想虎視眈眈的李冉學姐,不再想男人和男人之間有沒有可能在一起,也不再想自己的前途亦或是學長的前途。他覺得只要在適當的時候離開了學長的人生,那些錯軌就會迴歸原位。

他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原來,我真的是喜歡他的啊。他有些羞澀,有些甜蜜,又有些難過心酸,可他終究還是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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