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还没见过段泽轩这个样子,眼底的笑意和善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狠戾。
周围静悄悄的,时晚的手在段泽轩手中,针口出血位置被他压着,血管一跳一跳的,痛感明显。
梦里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像一把利刃,刺向埋藏在心里多年的伤疤。
她默默地将手抽回,自己垂首摁着伤口,语气平淡:“无可奉告。”
段泽轩额角抽痛,从得知时晚晕倒到刚才,他都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和往常的自己有着巨大反差。
真是疯了。
沉默了几分钟,时晚打破沉寂:“你不是出差吗?来不及了吧,要改机票吗,还是……”
“时晚。”他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身子靠在椅背上,语气失望:“为什么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出事去了医院,段泽轩第一时间赶过去,醒来问的第一句,竟然是你怎么还在这。
然而时晚不是这个意思,段泽轩亲自出面的商谈,绝不是小项目小数目,因为她晕水就放弃合作来医院,于情于理都不合。
时晚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睫轻微颤了颤,努力让声音不要发抖:“我只是担心给你惹麻烦。”
鼻子慢慢泛酸,极力克制着,“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段泽轩伸手抽了两张纸巾,起身走到床侧,递过去:“抱歉,我情绪不好。”
时晚吸了吸鼻子,摇头拒绝,把眼泪擦在衣袖上,衣料上蹭出几滴深色。
“综艺,还去吗?”
这个问题把时晚问住了,其实她原本就不喜欢涉足演艺圈,当初答应是因为陈佳的“威逼利诱”。可现在认识了几个有意思的人,觉得贸然离开也不妥。
她还在思考,段泽轩就先一步替她想好对策:“只去三期,不做常驻。”
他的想法和自己的不谋而合,时晚没把惊讶表现出来。医生走进来检查的时候,看到脱落的针,检查了一下伤口后叮嘱几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医院门口,段泽轩说直接送她回酒店,休息够了明早再去录综艺。时晚摇头:“已经退房了,现在去估计没有空闲房间。”
林梨跟在后面,不发一言,像个透明人似的。
时晚看了一眼,随口道:“我先去和小梨住一晚,反正明天就……”
林梨一听,立刻反对:“不行!”
她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目光都瞧向这边,林梨面不改色地胡编乱造:“我爸妈来宣城了,家里也没有空房间。”
段泽轩拉开车门,示意她们先进去,林梨自觉坐到后座,清楚听到时晚进来时,他自然而淡定的话:“我家很多客房,去我那。”
“不……”时晚脱口而出要拒绝,可想想,她还能住哪里,回那间被人砸得稀巴烂的房间吗?
段泽轩:“嗯?”
时晚干咳两声,不娴熟地撒着谎:“不太好吧。”
他是没见过,有人把客套话说得这么敷衍,不情愿但不敢说就写在脸上。
“语柔不在那里住,我晚上的飞机走,房子里就你一个人,不用担心。”段泽轩语气淡淡,讲到了时晚最关心的点子上。
和他交流太省事了,他每次都可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担心什么,然后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或者解释,总之,时晚担心的事情,他总是先一步预料到。
司机先把林梨放下,然后才把车开往段泽轩在市区的房子。
他家住在高层的最顶楼两层,出电梯后,入目简约的装修风格。
他家很大,家具陈设却不多,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台价值千万的施坦威钢琴。
时晚偏头问道:“你会弹钢琴?”
“不会。”
“懂了,段总家的钢琴只是个装饰。”
这是她能想象到的奢侈吗?不,不是。
段泽轩在钢琴边停了停,琴盖上印着银色的小月亮,月亮的中间刻了一个很小的“晚”字。
钢琴当然不是摆设,只是目前暂且停留在观赏阶段。因为它的主人,还没发现它。
他没停太久,带着时晚走到楼上的房间。
里面的床上铺了一层锦布,段泽轩把布拉开:“床单和枕头套在衣柜里,晚些时候你自己铺好就可以了。”
他说着,自己打开了衣柜,然后自相矛盾地,开始帮她铺床。
时晚走过去想帮忙,刚迈出一步,就被段泽轩叫住:“坐好别乱动。”
“……哦。”
段泽轩身量很高,时晚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后,抬眼看向他。她见过很多长的好看的男生,包括她的前男友许皓,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哥。
然而自从见到段泽轩,时晚脑海里本就存在感不强的“帅哥”们,顿时黯然失色。
段泽轩的侧脸线条凌厉,下颌线分明。五官中尤以那双眼尾上挑的眼,最让时晚印象深刻。明明长了一副纨绔贵公子的模样,对待人却比谁都有礼,大抵是她见过最矜贵温柔的人。
段泽轩铺好床后,看到的就是时晚发呆望着自己的模样。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他失笑一声,走过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看?”
时晚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周围突然安静,安静到时晚能听到自己心跳扑通的跳动声。
意识到有点尴尬,时晚不自在地刮了刮鼻子,干咳两声:“你快走吧,要赶不上飞机了。”
“还有,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他语气一顿,垂眼看着时晚又要发红的脸,不紧不慢地揪回刚才的话题:“等我回来,给你慢慢看。”
“……”这还过不去了是吧。
过了会儿,段泽轩下楼离开,往机场去。
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住在高层听不见树的摇曳声,但顶楼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还是让人觉得焦虑。
任何与水有关的,静下心来感受时,她都会莫名感到焦虑和不安。
打开半天没看的手机,微信有三十多条新消息。时晚隐藏了置顶消息栏,想让自己暂时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喘口气。
指尖漫无目的地慢慢往下滑,却在看到某个名字后停下。
犹豫了几秒,点开对话框。
在聊天框里输了一句话,看了看觉得有点矫情,欲删掉文字。
外面突然一声雷鸣,时晚手一抖,按下了发送键。
时晚:[下了好大的雨,睡不着。]
她连忙准备撤回信息,对面却已经有了回应。
[段泽轩邀请你语音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