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副官怔愣,“你……你饿了轻舟小姐三天?”
“是啊,她闯了这么大的祸!”顾圭璋神色哀痛,“老夫人她……”
“老夫人的病情好转了,轻舟小姐立了大功,督军盛情邀请轻舟小姐去复诊,你把轻舟小姐饿坏了?”副官声色俱厉。
顾圭璋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老夫人的病情好转了?
顾轻舟的方子有用了?
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顾圭璋,楼梯处的秦筝筝和顾缃,一时间也面无人色!
顾轻舟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肤色惨白,摇摇欲坠。
“轻舟小姐!”妙儿夸张惊呼,牢牢扶住了顾轻舟。
顾圭璋回神,满怀愧疚,同时也有点担心。
自己将司督军府的功臣当成了罪人,回头轻舟会不会说他的坏话?
他这官是不是做到头了?
“轻舟啊,司家的老太太好转了,请你去复诊,你真是太厉害,阿爸一直知晓你非平常人。”顾圭璋刻意说几句话。
他这几句话里的补救和谄媚,全部泄露出来。
众人听了,都很尴尬。
“我……我上楼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再去给老夫人复诊。”顾轻舟虚弱不堪,对督军府的的副官说道,却不看顾圭璋。
这副官倒是十分恭敬,眼底闪过几分怜悯,看顾圭璋的眼神更冷了。
顾圭璋心下又是一紧,头皮发麻。
三姨太和妙儿搀扶顾轻舟上楼。
到了三楼的房间,妙儿去放热水,三姨太帮顾轻舟准备衣裳。
顾轻舟一改之前的虚弱,脚步轻盈。
“没饿着吧?”三姨太悄声问。
“你每顿派妙儿给我送四个大肉包子,我都长胖了。”顾轻舟微笑。
彼此心神交汇,顾轻舟问三姨太:“为何帮我?”
“你恨顾家的人,我也是。但是我没本事,将来你得势了,指望你帮衬我。”三姨太道。
有目的是好事。
顾轻舟去了趟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之后,精神抖擞。
洗澡之后,顾轻舟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雪白红润的面颊,眼睛里有阴霾覆盖,她唇角的浅笑,变成了讥诮。
洗澡更衣,顾轻舟在脸上和唇上抹了层细细的粉,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苍白,又“摇摇欲坠”下楼,跟着督军府的副官,去给老太太复诊去了。
留下顾圭璋,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轻舟她会医术?”顾圭璋半晌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他多年不管不问的女儿,居然这般有能耐?
看来,我得派人去乡下查查轻舟的底细才行!
这丫头,不简单啊!
顾圭璋脸色阴沉得难看,无力地坐在沙发里。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他的妻子秦筝筝而起。
是秦筝筝怀疑顾轻舟,顾圭璋轻信了她。
而秦筝筝,此刻三魂六魄吓掉了一半。她以为顾轻舟完了,却万万没想到顾轻舟的药起效了。
顾缃也是不敢相信,军医们治了半年不见成效,顾轻舟却治好了。
顾缃银牙咬碎,她离督军府少帅未婚妻的位置,好似越来越远了。
这个该死的顾轻舟!
顾轻舟乘坐督军府的奥斯丁汽车,到了司公馆。
老太太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喝了三天的药,老太太每日发作两次的抽搐,竟然一次也没有再犯。
司老太拉紧了顾轻舟的手,万分感激她,“原来我们家娶了位神医!”
司督军也高兴,“轻舟,你比我的军医厉害,要不到军医院去任个医师?”
司老太笑了:“糊涂话,咱们家的少奶奶,抛头露面去给人看病?”
“是是,姆妈教训得对,儿子糊涂了。”司督军奉承老太太,很是孝顺。
几个人欢声笑语。
顾轻舟给老太太复诊,重新把脉,看了舌苔,见老太太已经在恢复了,叮嘱老太太:“还是吃之前的药方,吃完这十天,就差不多痊愈。”
司老太欣慰叹气,赏了顾轻舟一对沉甸甸的金手镯。
复诊出来,司督军单独找了顾轻舟,道:“我听副官们说了,你父亲将你关起来饿了三天,你受苦了。”
顾轻舟低垂了眉眼,不说话。
“轻舟啊,伯父明白你的委屈,我改日会会你阿爸,跟他谈谈。”司督军道,“他到底是你阿爸,心里还是疼你的。”
顾轻舟听得出来,司督军没打算处罚顾圭璋。
处罚自己的亲家,传出去督军府的名声不好听。
于是,顾轻舟点了点头,温柔又顺从,“我明白的,伯父。阿爸很疼我,他只是吓坏了。”
“你也吓坏了吧?”司督军慈祥笑道,“来,这个给你,压压惊!”
他递了顾轻舟一个小匣子。
顾轻舟还以为是首饰,等回去之后打开小匣子,才发现竟是一根金条。
一两重!
这种一两重的金条,岳城叫“小黄鱼”,能换到七百到八百块大洋。
而三千块钱就可以买一栋像顾公馆这样的小洋房。
七八百块,是一笔巨款!
顾轻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不仅是诊金,更是安抚我被关在地下室三天的钱。如此说来,我还真应该感谢顾圭璋,他让司督军又感激我,又同情我!”
若是顾轻舟没有被关,司督军绝不会打赏这么贵重的小黄鱼。
顾轻舟将这条小黄鱼,和她其他贵重东西一起,藏在花梨木柜子抽屉的夹层里,这才踏踏实实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