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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时的许都城,宵禁比平时更为严厉。

一更三点暮鼓刚一敲(晚7点左右),大街上就见不到任何人影。

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是人涌如潮,许都大牢。

许都大牢,修建在许都城西北方向,位置偏远,却很重要。

牢狱在古代一般修建在南面,所以又称“南狱”。

因为古人以北为尊,在北面修建的建筑,大多是君王的朝堂,坐北朝南。

足见曹操对这所大牢的重视,或者说是对牢里面的人重视。

王耿带着一小队黑甲都卫,负责巡视大牢北门的警戒任务。

此时他,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以及夜晚超越常人的视力,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借着微弱的月色,他敏锐察觉到,百丈外的屋檐上,闪烁着一道微弱光亮。

这个光亮就像是一只萤火虫,时隐时现,一般人极容易忽视。

可这对异常警觉的王耿来说,尽在眼底。

这时,王耿左肩的厚重甲胄下,原本愈合的伤口,隐约传来一阵微痛。

这个打仗留下来的伤口,似乎在提醒他,那个光亮很危险。

“不好!快趴下!”

王耿猛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身子一偏,重重摔在地上,甲胃与地面撞击出沉闷的响声。

他周围的十几名许都卫,都是老兵,反应极快,就在王耿喊出声的片刻,纷纷也趴倒在地。

“嗖!嗖!噗!”

紧跟着,两道尖锐刺耳声,呼啸划过众人头顶,在一旁土墙上炸开剧烈声响。

寻声望去,只见两根细长锋利东西,如毒蛇尖牙一般,深深嵌入土墙中,正是两支杀人利器—弩箭。

士兵们这才抹了一把冷汗,暗叫侥幸。

幸好王耿提醒,才使得这小队人及时躲过。不然即使只有两支箭,也难保不会插进自己的身上。

他们这些宿卫军中的精锐,宁可光明正大死在正面战场上,也不愿如此窝囊死在暗箭之下。

顿时,他们都对这位才上任的头领王耿,投去敬仰的目光。

王耿站起身,几步走到土墙边,查看弩箭。他并没有下命令去追击射暗箭的刺客。

因为他知道现在追,不但追不上,还会引起整个大牢周围的动荡,给敌人可乘之机。

并且,黑夜之中,轻易追击,难免不会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或者是其它的陷阱。

王耿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魁梧的粗莽汉子,但是战场经验十分丰富,能根据现状,迅速果决作出最有利判断。

而且,他好像感觉到,刺客的目的,并不是射杀他们这些巡逻守卫。

毕竟只有两支箭,而且还提前暴露行迹。

忽然,他发现弩箭尾部,裹着一个黑乎乎的奇怪东西。

咦?这是……

……

“哈哈!既然对方如此坦诚,那我们也坦诚点!”

许都大牢旁,一间杂乱的房内,许都令满宠发出阴厉笑声。

在他的手上,捏着一张麻纸,正是王耿从箭尾部取下来的。

在这张麻纸上,用草书,写着几个大气豪迈的字—七夕夜,救张汪。

“后天就是七夕夜,不会是对方故布疑阵,好让其放松警惕,准备明晚或者,就在今晚动手吧!”

一旁的王耿也看过纸条,想到以往战场上敌人的狡诈,提出自己见解。

满宠嘿嘿一笑,一手搭在王耿肩上:“对方既是坦诚君子,我们怎能以小人之心度之呢。”

对于这位酷吏出身的新上司,王耿很不喜欢。

他认为,这些人往往自以为是,以为用更加阴险的办法,就能在心理和身体上,双重击垮敌人,来获得满足感与成就感。

殊不知,这种颇费周章的花哨手段,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敌人快刀斩乱麻般的反击。

“立刻去把张汪,押送到若卢狱!并且放出消息。”满宠语气严肃的命令道。

他口中所说的若卢狱,是专门关押高级官员和皇室成员的地方。目前就修建在许都大牢的中心位置,单独一座,十分好辨认。

满宠把张汪关进这座牢房中,还放出消息,就像是明摆着告诉敌人,只要来这儿,就能救走人吗?

虽然可以在这座单独的大牢中,布置更加充足的警戒力量和陷阱。

却远不如混杂在几百个狱犯中以及几百间复杂牢房里,那种天然的烟雾更为有用。

王耿这次没有提出建议,虽有疑惑还是马上答应着。因为在他心中,也藏着一个秘密。

那就是听从杨修的安排,在七夕之夜,悄悄放出一个缺口,让他的刺客进去。

至于进去干什么,进去的人都有谁,他一概不知。只知道,刺客一旦放进去,即刻堵住缺口,不放任何一人活着出来。

杨修是杨彪的儿子,杨彪对他有恩情。

如今杨彪退居幕后,培养自己儿子,为了报恩,重情义的王耿答应听从杨修的三次指挥。

“放心,饵放出去,鱼要是找不到,可会让它们失去耐心!而且……”满宠一抬手,盯着麻纸上的字,别有深意道,“我们一坦诚,就不知对方是否小人罗!”

这话王耿听得真切,意思是指,许都卫如此直接放出张汪的消息,反而会引起敌人怀疑其中消息的真假,让他们先自乱阵脚。

王耿是一个实战派,显然不赞成这样一个过于虚无和理想的办法。

但这一切,也只能等到后天,七夕之夜才能证实了。

……

同样,在许都城外,西南边五十里外的一个山谷里,虎豹骑督领曹纯也收到一封信。

只不过他看着这封信时,脸上震惊无比。

这封信是清晨,在骑兵营驻地的哨楼柱上,被一个骑兵发现。

曹纯是曹仁的堂弟,自董卓之乱起,就开始跟着曹操四处征战。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曹操逐渐认识到,董卓及吕布西凉骑兵的可怕威力。

并且在后面征战之中,也苦于没有精锐骑兵,没有一把可以刺进敌人心脏的利器。

不过机会总算来了。

就在初平三年,曹操不但平定兖州兵乱,还彻底收服青州黄巾军,改编组建成青州军。

兵力得到扩充,战马也得到大量补给。

于是曹操暗地从中挑选一批最强兵士,其中有不少伍长,什长甚至还有屯长,皆是身经百战老兵。

让曹纯作为虎豹骑督领,加以严训,意图组建一支精锐的骑兵营,成为曹操征战四方的一把锐利杀器。

不料还在筹备训练时,官渡之战爆发。

曹操只得留下已发展千余人的骑兵队伍,秘密安置在许都城附近,继续让曹纯训练。

这样即可以继续打磨这把利器,又可以守卫许都大本营。

毕竟,官渡之战,曹操已经调遣走大部分兵力,许都异常空虚。

虎豹骑,从始至终都是秘密进行,不会和除了曹操以外任何一方联系,更不会有人知道其存在。

因为曹操认为,利刃在为露锋芒时,常常需要藏在刀鞘之中。

可就在此时,就在曹纯手里麻纸上,却写着这么几个大字—七夕之夜,有敌军进城,需曹将军率虎豹骑回援。

而让曹纯最为震惊的,还有麻纸右下角,盖着的印章。

这是曹操司空府尚书台的印章,现在尚书台荀令君,掌管整个曹操大后方,权利很大。

先不说荀令君是怎么发现虎豹骑的存在。

到底会有一支什么样的敌军,来的这么突然。还能悄无声息,冲破曹操布置的好几道防线,攻进许都城呢?

曹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毕竟今晚,就是七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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