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呆坐在地上,狼狽的模樣依舊漂亮得驚人,像泥濘裡開出來的牡丹花,露出的那截凝脂般的嫩白玉頸,些許脆弱,她把弄著手裡的枯枝條,心裡突然堵得慌:“今晚,我會守著你。”
周醫生說過,巨蟒無毒,但手臂上的傷口因為天氣的炎熱極容易發炎,引發高熱,如果牧川體內真的出現炎症,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深山裡才真的算九死一生,這正是他們擔心的地方。
……
夜幕降臨,林子裡的怪鳥叫聲越發尖利。
奔波了一天的周醫生靠在樹下,早早的進入了夢鄉,賀愛黨守在不遠處值夜,溫梨則坐在距離牧川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仔細觀察著他的動靜。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後半夜的時候,溫梨明顯察覺到男人的呼吸聲變沉重,她慌亂間把手伸到牧川的額頭處,滾燙一片,溫梨條件反射的要喊人,下一秒,一雙灼熱的大掌拽住了她的手。
牧川眼皮半闔,嗓音沙啞:“別鬧,我沒事。”
“你發燒了!”
“我心裡有數,死不了的。”牧川眉眼冷肅,漆黑的眸子依舊沉靜,“揹簍裡有什麼藥我都清楚,哪怕你把周醫生喊起來,也不過是多個人瞎著急,奔波了快四天,讓他們好好休息,再有兩日,我一定帶你們出去……”
粗糙的手指一攏,他握住了溫梨的手。
眸光漸變得溫和,他低沉的笑了聲:“你不信我?”
“信。”
前提是忽略對方滿臉的潮紅和鬢角處的冷汗。
這一切,只能他自己挺過來,沒有人能幫忙。
溫梨無聲的的沉默,周圍只能聽見柴火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就連值夜的賀愛黨都抱著柴刀呼呼大睡,明顯累得不輕,溫梨這才明白為什麼深山裡的資源富饒,但進來獵奇的村民寥寥無幾,拿命賭來的富貴,一般人可不能享受。
她賭氣般來到儲存水的陶罐,把隨身用的手帕倒水沾溼,在牧川茫然的眼神中,冰冰涼的手帕‘啪’的一聲甩了他滿頭滿臉。
牧川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半響,他悶聲道:“謝謝。”
溫梨難得乖順的坐在他身旁,就連語氣都有不易察覺的緩和,帶著微弱的鼓勵意味,她渾然不知自己說出口的話像一束光,照亮了牧川本該陰暗的前路。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牧川,你會有輝煌燦爛的未來,而不是斷送在這無人知曉的荒山,你得走出去……”
牧川心上一震,人在黑暗中聽覺更敏銳,來自溫梨的鼓勵足以讓他這樣的年輕男人全身繃緊。
內心像竄起一團火,熊熊燃燒。
連嗓音都莫名地帶出一絲啞:“我聽你的。”
溫梨俯身想去扯那已經變得滾燙的手帕,眼疾手快的男人再次鎖住她的手腕,將人拽到身側,似隨口囑咐:“你休息,我不睡。”
溫梨本能的想掙脫,餘光瞧見對方那腫脹的傷口時,她摁在牧川肩側的手忽然就動彈不得了,乾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把對方肩膀當做天然暖爐,不知不覺間,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當溫梨睜開眼時,她身旁的牧川早就沒了蹤影,密林裡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四周靜謐無人,她竟生生的被嚇出冷汗,好在很快,牧川和賀愛黨一前一後的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牧川精神奕奕,直接順著坡坎一躍而下,身手利落,手中拎著被剪了翅膀的斑鳩,人高腿長,逆光走來,那已然消腫的手臂,讓溫梨悄然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