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身子背着她,声音却冰寒到了极点,“染染,朕的几个孩子里面,你是最懂朕的心思,也是最聪慧的,不用父皇多说你也明白,若是两国和亲,朕便可以马上得到庚国的军队支持,这样朕在南境的压力不会全部压在江淮序的一个人的身上,朕也是为了给你舅舅缓解边境的压力。”
宋南嘉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冷笑,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究竟是为了给南境缓解压力,还是引狼入室?
自己的臣子不相信,竟然相信别的国家君主?
用别国的军队来抗衡舅舅的边境军队。
宋南嘉想过自己的父皇自私,可是没有想到他不仅自私,还很愚蠢。
宋御说完见宋南嘉沉默不语,神色明显有些不悦,再说话时,开口隐隐带些不耐。
“父皇不会害你,若是你嫁到庚国,便是皇妃,大皇子日后继位,你便是皇后——”
“父皇也知道,你从小便心悦沈寒舟,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成为你的驸马,若是你答应去庚国,朕可以马上将沈寒舟赐给你当面首!”
提到自己年少心悦之人,宋南嘉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眼中满是惊恐。
下一秒她吓得径直跪在地上,“父皇,你答应过儿臣,不会再动沈寒舟的,沈氏满门如今只剩下一个沈寒舟,他如今在南风倌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这一刻,宋南嘉内心对自己眼前这个父皇的绝望达到了顶点。
他是捏准了自己的软肋,想要通过沈寒舟逼自己就范。
宋御瞧着跪在地上害怕的宋南嘉,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果然,当初留下沈寒舟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少,可以掣肘昌平。
“既然如此,那和亲一事——”
宋御刚准备继续说话,定下和亲一事时,突然从殿外闯进来一个人。
四公主,安平公主宋南琼。
“父皇,你不是答应过儿臣,让儿臣去嫁给庚国大皇子吗?儿臣喜欢他,求父皇成全儿臣,之前父皇说庚国那边常年环境恶劣,说庚国皇子之间内斗严重,还说大宁国公主没有和亲庚国的先例,可是为何偏偏三皇姐可以,我不可以,这些我都不在乎——”
宋南琼话还未说完,怒气冲冲的皇后匆匆跟过来,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宋南琼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和亲之事,本就是先长后幼,昌平在这里,你瞎掺和什么!”
宋南琼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仿佛一身的勇气,对抗着自己的母后江淮雨,怒吼道,“我没有胡说,我就要嫁给庚国的大皇子,我喜欢他!”
江淮雨听了这话气得手指发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名婢女,婢女直接将宋南琼拖出去了。
“母后,你干什么?母后——”
江淮雨见宋南琼被人拖远了,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之后,她急急朝着上首的宋御,跪下行礼,“陛下万安,琼儿她被臣妾宠得无法无天了,她还是小孩子,说话当不得真,臣妾这就回殿好好教训她!”
宋御脸色阴沉不已,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居然发生了这件插曲,他显然有些头痛和不耐,拂了拂手,示意江淮雨赶紧撤。
这一对愚蠢的母女,真是叫人头痛。
若非宋南嘉身份特殊,和亲庚国之后,便成为了人质之一,可以制衡江淮序,自己倒是真想叫这个蠢货四公主去和亲吃吃苦头。
江淮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低头垂眸的样子,宋南嘉目光从她这个姨母刚进殿的那一刻,一直都锁在她的身上。
而她,一眼都没有看宋南嘉。
也不愿意在这个大殿内碍眼,急促而有礼地退了下去。
宋南嘉也不知为何,此刻心里莫名觉得有一丝羡慕宋南琼,羡慕之余心口又溢出了一丝丝委屈。
于是开口说话时,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嘲讽,“若真如母后刚才所说,论先长后幼,儿臣之上还有太子皇兄呢,送太子皇兄去当质子,不是比送公主和亲更加有诚意和说服力!”
“父皇却单单挑了我?是真心为了儿臣吗?”
宋御当然不会送太子去当质子。
宋南嘉也只是气得逞一时口舌之快。
宋御闻言有些不悦,宋南嘉平日里头很是乖巧,少有和自己顶嘴的时候,刚才她的话落在宋御的耳中极为刺耳。
“放肆!”
“什么时候朕把你宠得连尊卑都不分了?”
宋御的厉喝声让宋南嘉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秒她抬起头时,俨然已经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宋南嘉跪着身子往宋御此刻所站的方向而去,匍匐在他跟前,是完全的臣服者的姿态。
“父皇,儿臣不想和亲,若是儿臣的母后还在,想必也不愿意儿臣嫁得那般远,儿臣还想要在父皇膝下尽孝——”
提到皇后江淮柔,明显宋御神色有些松动了。
江淮柔和江淮雨,虽然同出江家,一个是嫡,一个是庶,性格截然不同。
一个是故去的先皇后,一个现在的皇后。
曾经,他对自己的先皇后是动过情的,若非江淮序是她的哥哥,自己恐怕也不会——
宋南嘉瞧着自己终于将自己的父皇心底对母后的那丝本就不多的感情调动起来了,她趁热打铁,“儿臣知晓父皇的难处,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眼下儿臣有个更好的办法,儿臣可以嫁给段宴尘,这样父皇眼前的困境同样可以迎刃而解,日后若是他回国登基为帝,儿臣愿意做父皇手中的一柄利剑,为我大宁效力!”
段宴尘乃是与宁国毗邻的雍国的质子。
三年前,雍国发生了内乱,当时还未登基的雍国皇帝,将自己的儿子段宴尘送到宁国当质子,请求宁国的皇帝宋御出兵镇压其他的势力。
宋御当初派兵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帮助雍国的皇帝,只是野心勃勃地想着在别国的内乱里,分一杯羹而已。
所以,双方都知道,段宴尘乃是废子,亦是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