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傅行之刚到家门口。
刚要抬脚进屋,就听到母亲在里头说婚约的事。
听得他胸中火起,眉眼带躁。
直到母亲说出那句,得看两个孩子是否愿意。
傅行之心头才舒了口气。
陈慧雯素来开明,从未强迫他们兄妹三个做不愿意的事。
在这个普遍将子女视为自己所有物,觉得子女该任由自己摆布的时代。
陈慧雯可以说是充分尊重子女意愿的好母亲。
至于傅行之兄妹的父亲。
生活上他基本都听陈慧雯的。
而家里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居然直接替他做了主意。
傅行之听不下去,正要进门。
从屋子后头绕过来的警卫员小李,先一步看见他打了招呼。
傅行之跟他点点头,抬脚进去。
直接表态。
客厅里四个人同时扭头。
见到傅行之,陈慧雯母女面露喜悦。
“二哥!你这么快回来啦?还以为你会在你战友家多待一天呢。”
傅芮之当即起身,兔子一样两三步蹦跳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
傅行之点点头,“嗯,发生了点意外。”
他原本也打算在王家多待一天,当替战友给父母帮忙做事,敬敬孝。
观察二哥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好事。
傅芮之当即笑嘻嘻把包放一边去。
“什么意外呀,二哥?”
“这个待会儿再说。”
傅行之喊了声妈,走过去跟陈慧雯坐一起。
“以前没见过,这二位是?”
他扫了斜对面双人沙发上的母女一眼,问自己母亲。
陈慧雯还没张口,何秀莲反倒积极,“你就是行之吧?我家晨曦的母亲跟你妈是……”
傅行之礼貌打断她,“我在跟我母亲说话,请您安静。”
你个外人插什么嘴?
何秀莲面色扭曲,讪讪闭嘴。
边上的金晨曦,在看到傅行之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觉得这才是自己想嫁的人!
傅行之余光都不带给一个,也不关心她什么想法。
只看着陈慧雯目录询问。
陈慧雯忍笑,道:“这是我好友女儿金晨曦跟她继母何秀莲,当年我跟好友为亲上加亲定了娃娃亲。”
见儿子皱眉满脸不赞同,她补了句。
“婚书上有写明,只要两个孩子不愿意,婚约就作废。”
傅行之满意了。
听那抢话的女人姓何,傅行之就知道是哪家了。
京市排得上号的何姓,就那一家。
“妈,我不愿意,”傅行之再次表态,转眼看那对母女,“婚约作废。”
金晨曦压根没想到,刚碰面都没了解一下。
傅行之就果断拒绝这门婚事。
她顿时满眼受伤,轻咬唇角,含泪委屈地盯着傅行之。
想借此唤起傅行之的怜香惜玉。
叫他心软改口。
却不知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傅行之完全视若无睹。
何秀莲更是愣了,嘴唇开合。
先前订婚书到她手上时,她就打听过傅家人。
知道傅行之温和知礼,上尊父母下友爱兄妹。
这,怎么跟听来的不一样!
她只能推销女儿,试图劝傅行之改主意。
“行之啊,晨曦乖巧懂事儿,模样也好,还是个大学生呢。
要不你们先了解了解,处处再说,不好这么武断的。
再说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
听到“晨曦”这个名字,傅行之一时愣住。
直到何秀莲又提父母之命,他直接打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旧时代的规矩,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一套了。”
说到这里,傅行之稍作停顿,语气平和不带一丝讥讽:
“何女士跟你父亲都是委员会领头人,怎么光破别人的四旧,就不改改自己的旧思想?看来是习惯了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了。”
何秀莲感觉凭空一耳光,劈头盖脸抽她脸上。
顿时面色青白交加,好看极了。
都气懵了。
金晨曦简直如遭雷劈。
满眼不可置信,“傅行之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
傅行之连个眼神都不带给。
转脸问母亲:“我记得妈的至交好友就一个,好像跟您同一个姓?”
见儿子忽视金晨曦的声音。
陈慧雯默契点头,“是,是你书宁阿姨,你五岁那会儿还见过她呢。”
她这么说,傅行之脑海里有点印象。
记得书宁阿姨是个气质温婉动人,满身书香气的美丽女子。
跟他母亲的干净利落、雷厉风行完全不同。
长大后有次看母亲翻看相册。
相册里有母亲跟书宁阿姨的合照。
傅行之当初青春期叛逆,脑子一抽问母亲:“书宁阿姨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跟妈做朋友。”
然后被臭骂一顿。
脑中记忆转瞬即逝,傅行之目光若有所思落在金晨曦脸上。
“你姓金,哪个‘chen’?姓陈的陈?”
他记得,书宁阿姨的丈夫是上门女婿。
当年书宁阿姨丈夫登报离婚,母亲在家气得直骂白眼狼。
傅行之不接话,金晨曦难堪极了。
这会儿他又来问,金晨曦顿时喜上心头。
想着她也要晾晾他,让他也尝尝被人忽视的滋味儿!
嘴却比脑快,“早晨的晨,晨曦,早晨的阳光!”
说完才懊恼,但说都说了。
她很喜欢自己这个名字,是她爸给取的。
双眼期待地等着傅行之夸她名字好听。
就好像忘了傅行之之前怎么怼她妈的了。
“你为什么要叫晨曦?”傅行之追问。
他刚才跟母亲提到书宁阿姨。
突然觉得书宁阿姨的情况诡异的耳熟。
转眼看金晨曦,想起之前隐约听见她名字。
更熟悉了。
这才问她名字是哪个字,名字来由。
何秀莲听到这里,脸色才缓过来。
傅行之没礼貌就没礼貌吧,好歹跟女儿有来有往开始搭话了。
何家,是一定要搭上傅家的。
这两年局势对何家父女都不太好。
尤其今年来。
何父被停职赋闲在家已经小半年了。
回京那些人,军政教育界研究界的都有。
而这些大半是被他们父女搞下去的。
何家另辟蹊径,才能从困局脱身。
傅家,就是他们意外发现的那条蹊径!
因此,她哪里会计较傅行之一时的不礼貌?
金晨曦心里欢喜又甜蜜,乖巧又狡黠地眨眨眼。
“当然是我出生时就叫晨曦啊!
只是中途改了名字,前不久又改回来,我爸爸给我起的名字。”
她声音活泼,说完满眼期待问傅行之。
“我觉得晨曦好听,傅同志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