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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其实,绮月王朝夫妻之间的称呼其实并没有女子称男子“夫君”、“官人”、“相公”,或男子称女子“娘子”、“夫人”的习惯,一般夫妻都称对方的字,无字,便称名或排行,再于其后缀以“郎”或“娘”,当然这都看个人喜好习惯,并无固定。

例如,央谷未末字藏希。商牟烛词便称她为“藏希”。而商牟烛词字烁,央谷未末便称他为“烁郎”。

再者,名与字不同。名多用于自称,而字则多用于别人称呼。至于为何央谷未末称何其为“小其”,是因何其无字,而二人为主仆关系。

再比如,前文里,商牟烛词自称“烛词”,而他母亲商牟文舟和舅舅商牟涟,则称他为“烁儿”,便是此理。

不过,字也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叫的,只有关系极好或极亲密的人才会这般相互称呼对方。若关系稍近,便大多互称姓氏加之排行,如“张三”、“李四”,再远些,为表相互尊敬便称“郎君”或“娘子”,若知姓氏也可在之前加上姓氏。

所以,央谷未末与商牟烛词互相以字相称,这其实已经算是两人之间的爱称了。

至于夫君一词,只因央谷未末前世所处的文化环境与这不同。虽然她已经熟知且适应了绮月王朝的风土人情,可毕竟也曾是被男尊女卑的思想侵染过,尤其是对感情一事上。她对自己心仪男子所持的心态也一直保留在白露的那个阶段,只以为“夫君”便该是如商牟烛词之于她那般,伟岸英武且可以依靠。故,虽“夫君”这个男尊女卑世界里女子对丈夫的称呼,虽不合绮月王朝女尊男卑的情理,但她也不觉有异。

而恰好,商牟烛词这朵绮月王朝男子中的奇葩异类,又偏偏对央谷未末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小女儿姿态喜欢的不得了。故,在他看来,“夫君”这个词,简直恰到好处的叫出了他们二人夫妻关系新境界。总觉得央谷未末每次这样喊他,他的心脏就跳个不停,总想欺负欺负她,然后再抱抱她、亲亲她,看她含羞脸红。

所以说,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即便如商牟烛词一般公子如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也控制不住内心深处都藏在恶劣的因子。只不过,他从前对感情之事还只停留在,幼儿园小男生扯女生头发求关注的阶段。而现在,二人关系莫名其妙发展成这样,他也就无师自通的,将恋爱的等级条自动升级到各种撩妹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大神级别,没办法谁让人家天资聪颖还自带男主光环呢。

于是,继前文所写,这两人都已经回了王城也依旧没点情势紧张的概念,还毫不严肃的在大驾卤簿的玉辂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如愿听得对方唤了一声“夫君”的商牟烛词,已然萌妹子划船不用浆,那叫一个浪!并且顺势在调戏自家娇妻的人生歧路上一去不返。看那眼底流光溢彩哪里像是个生受重伤,中毒将死的人!

“那块绢布中的东西,可要收好了,若是弄丢,我断不会在剪一缕发丝给你。”商牟烛词说着,松开握着央谷未末的那只手,依然借着衣袖遮掩悄悄摸索,随即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继续道:“坐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央谷未末吓了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及时止住。她睁大眼睛,身体僵硬道:“你……你怎么……”

商牟烛词佻眉反问:“我怎么?”

“你……这……被人瞧见如何是好!”央谷未末俏脸绯红。

“帝后情深,百姓们该高兴才是。”商牟烛词面不改色。

“可是……”

“你引我的。”商牟烛词恶人先告状。

“我何时引你了!”央谷未末不满。

商牟烛词却转移话题道,轻声叹道:“如今回了王城,之后你我便不知还要再过几日才能得见,我舍不下你,便只有趁此刻多与你亲近。”央谷未末本因他的话,也生出了些许怅然,谁知马上便又听到他似更惆怅的长叹一声:“只可惜,不能再一亲吾妻芳泽。”那语气里分明全是玩味笑意!

央谷未末恼羞成怒,便要转头去瞪他,却就在这时,大驾卤簿入了王城,玉辂停在王城宣武门前。接下来,央谷未末便要换乘王宫内平日用辇轿回她的天玑宫,而商牟烛词则要回皇后所居的天权宫,两个虽相距不是很远,二人却仍旧不能同行。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商牟烛词趁着仪仗整顿的空档嘱咐道。

“你也是,莫过忧心于我,好生修养才是,我若得空,便去看你。”央谷未末不舍道。

“嗯。”商牟烛词应了声,收回手后又道:“对了,答你一问。”却也不等央谷未末说话,便自顾自小声说:“你叫我夫君,便是引我。”

“登徒子!”央谷未末这次终于红着脸骂出了声。

商牟烛词低笑,起身下玉辂的瞬间故意贴进她耳边,最后说了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主上……主上……”

何其叫了几声,央谷未末才回过神。瞥见商牟烛词已经上了另一台步辇,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也随何其乘上了她自己的辇轿。

终于,一趟白马寺之行,几番命悬一线,终究还是回到了这王城,这天玑宫。她不知,她如今这样的感慨,日后还会在有。

央谷未末退去衣衫,踏入女官仆从早已备好的,盛着温度适中的浴桶中。因她不喜水中浮花,所以伺候沐浴的女官从不敢画蛇添足的在浴桶中撒入花瓣,便只在房间角落里点上香炉。

此刻,浴房里雾霭蒸腾,掩住了燃着名贵龙涎的精致小炉中升出的袅袅青烟,却掩不住满室幽香。

身为帝王,即便平常官吏豪绅肯一掷千金却也难求的龙涎香气,央谷未末早已是在熟悉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富贵荣华,尊荣权势,这些都是有心在这如一潭污黑泥沼的人世里摸爬滚打之人所求,与她而言从无半分意义。

可是如今,腰间似乎隐约还留有那人手掌的热度,烙印一般,即便她将身子浸在分明高于体温太多的热水里,也仍旧洗不去。

甚至于,烙下这印记那人的眉眼面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开始逐渐悉数随着腰间的热度一一浮于脑海。

御花园里,他冷着脸质问她。

白马寺山中他舍命护她周全,救她于水火。

他气息虚弱的说“毂则异室,死则同穴。”他记得,说愿意信她。

他昏睡之前也不忘承诺不会丢她一人于世间独活。

他说想要一直在她身边,记住她所有模样。

他赠发于她。

最后他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未相知时,不害相思。岂料,却是,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央谷未末蓦然睁眼,起身踏出浴桶,一身风尘尽洗。

至此之后,她活于世,便去求一段雪月风花的经年爱恋,博一场指点江山的帝王功名!

于是,翌日朝堂之上,那些早已将龙椅上坐的那位视作摆设的一干权臣大佬,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染千里。

虽然这般说法有些夸张,绮月王朝,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即便朝廷之中在如何朋党相争、风起云涌,也都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势,牵扯不到普通百姓生计,更不可能发生两军厮杀的战祸。故,央谷未末倒不至于真的做出一怒便伏尸百万,血染千里的壮举。她只是在门下省左谏议大夫常志仪的一再指责逼问下,才终于发了火的。

常志仪手持象牙笏,厉声问帝王:“陛下,臣有话说!陛下当自省!陛下白马寺一行,无故耽搁行程,以至于京城上下,乃至天下官员百姓,人心惶惶,此其一也!我朝尊佛,陛下却又兵围国寺,视祖宗规矩于无物,此为二也!其后,为迎陛下还朝,调动京都半数禁军,劳师动众又致军心不稳此其三也!臣今日斗胆问陛下,该如何给这满朝文武官员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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