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我國陸軍所發生的最嚴重的一起逃跑事件。據派駐在澳大利亞的軍方證實,由於我國派往其國內負責維和的部隊中,以XX帶頭的士兵逃跑事件或將成為我國建軍史上性質最惡劣的一起違紀行為。截止至2032年9月8日,潛逃回國的士兵中,已有16名成員被軍方和警方聯合抓獲,依然有5名成員下落不明。等待他們或將是軍事法庭的制裁……
周宇翔的照片被放在了報紙的頭條右側最醒目的位置,他忽然發現這張照片正是自己軍官證上的證件照。
這場潛伏變將不被官方所承認的單方面叛逃。周宇翔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至此之後他這個名字已經和背叛者,膽小懦弱者乃至犯罪者劃上了等號。
一切都無路可退了,周宇翔放下報紙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那些喧囂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不斷弱化,他唯一能聽到的聲音,便是自己腦海中所響起的歇斯底里的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該怎麼做?應該怎麼面對未來!竟然已經不是軍人了!
那些過去的榮譽,死裡逃生所換來的獎勵和承諾,統統都因為命運弄人而煙消雲散。
渾渾噩噩的周宇翔不知道是怎麼度過這個早上的,直到下午的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起,來自未知號碼的接頭人發來了一段信息。
“你在哪裡?”
“這重要嗎?”他懶洋洋地回過去。
“你想死嗎?”對方惡狠狠的信息發了過來。
周宇翔猛地一驚,連忙從寢室的牆邊了站了起來,警覺地望著他之前所癱坐著的那道牆壁。但是好一會兒過去了,從牆壁中並沒有伸出持著匕首或是槍的手臂。
“你能不能追蹤到我的位置?”對方又發來了一段信息。
“顯然不能。”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位置,你能看到或是聽到我嗎?”
“這辦得到,就算你在月球上,我也看得到聽得到。”
“那好,以後我們之間的聯絡方式就這樣約定,你來觀察我,但是不準讓我看到你的本體,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安全。”
“我怎麼可能即時知道你的位置。”
接頭人發來了一張地圖,就在街道的縱橫線之間,一個發亮的紅點格外醒目。那正是接頭人當前的即時方位。
“我給你30秒的時間,讓你的無形異能來觀察我。以後都是這樣處理。你準備好了我就開始倒數30秒了。”
“好了。”
幽靈觀玲幾乎在1秒之內,就飄到接頭人所在的位置。那是位於學校東邊樹林的一棵大樹下。接頭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樹陰下,零星的日光透過葉片之間的間隙,照在了她卸去彩妝的白淨面龐上,就好像點綴在黃昏蒼穹間的點點繁星。她連COS服也換掉了,穿著一身乾淨間接的短裙,搭配上一件純白色的襯衫。背靠著大樹,她不時張望著遠方和手上的手機屏幕,靜謐的下午,在這個樹林間,她伴隨著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就像是夏末時節不斷被撩撥著的琴絃。
在那一刻,周宇翔承認,自己的內心彷彿抽動了一下。不說之前,這個女孩讓他驚恐地夜不能寐,但就是看到這個畫面,周宇翔覺得自己好像醉了。
“如果你聽得到的話,周宇翔,下面的話我只說一遍。你必須要適應這樣的身份,我們所面對的,將會是整個華東地區最隱秘的異能者犯罪組織。不同於人類的黑社會組織,在這個結社你會碰到所有的,你所能想象地到的和想象不到的異能罪犯。有的人屠殺過數十個平民,有的人經手的毒品和走私軍火按噸來計算,有的人是逍遙法外的銀行劫犯。這個結社是異能犯罪者們最嚮往的天堂之一。”
“就如同你一樣的,要不是軍方偽造了你的犯罪記錄,你都不能逃過早上那一劫。嫿羽結社高層有八名處理結社日常事務的戰鬥型異能者,我也是其中一員。他們稱我們為八荒。但是八荒不是我們所要調查的重點,否則我今天也還不會停留在這裡。”
“軍方說,核動力發動機濃縮鈾棒失竊了,盜竊者中的一個正是嫿羽結社中的一個,比八荒還要核心的一個人。那個人是整個結社幕後的操縱者……但是我們從來沒有看過他的真實面貌。”
“除了嫿羽結社,你還要注意秘結社的人,之前追殺你的凹凸,就是他們中最為兇殘的一個。秘結社和嫿羽一樣,也是一個異能犯罪者組織。但是他們的活動區域主要在仙都的西溪城區一帶。就我所知,秘結社的活動更為隱秘,詭異和乖張。總之你還是要記住我說的,只有成為他們,成為嫿羽結社的一員,才能保證安全。這次任務沒有任何後援,甚至連可以聯絡的上級都沒有。最後……”
接頭的女孩停下了輕聲呢喃,抬頭凝望著天穹中緩緩飄動的雲朵,思索了好一會兒。
“或許我和你不一樣,我曾作為一名異能警察,發誓為世間公義而戰,為弱者代言,為夢想而活。直到我自以為是地接了這個任務,這些光輝的過去便統統不復存在了。現在的我,滿手鮮血與骯髒汙穢,這是對我違約的最好懲罰。我從人,被迫墮落成了魔,從此便將揹負滿身的詛咒,永遠都不會被救贖……”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兩行清淚竟因此而徐徐地從她眼眶中落下。
觀玲不做聲了,周宇翔也沉默無語。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遭遇比起她來說,或許算不上什麼。接頭的女孩過去生活在光明,卻不得不為渺茫的正義而墮入黑暗。而自己呢?不過是從一個黑暗來到了另一個黑暗而已。那些榮譽倒更像是諷刺,對他過去殺敵無數的嘲弄。現在想來,也不過是把殺戮的對象由敵人換成其他什麼人而已。
這將是另一場綿延不斷的戰爭,在和平安靜所照不到的地方。
翌日晚上,周宇翔參加了一場他所認為的無聊的會議。地點位於學校的一幢大自習教室中。嫿羽動漫社的學姐學長們在整理完昨天的招新名單之後,便向報名參加社團的所有人群發了一條信息,要求參加動漫社每個學期一次的動員大會。周宇翔來到預定地點,招新大會現場的熙熙攘攘讓他險些睡著。一群人對著屏幕上的動畫片和各種他所看不懂的cos表演視頻激動莫名,整個會場的氣氛熱鬧地就好像在進行邪教活動一樣。
但是在不斷大呼小叫的人群中,他感覺到了另一種不詳的氣息。在歡騰著興奮的海洋中,似乎有人和他一樣,對這些二次元的東西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環顧四周,視線掃過參加動員大會的百餘人,他發現這樣的人還真不少。甚至在教室的角落中,已經有幾個男女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喧囂的人群根本對他們不起任何影響。
講臺上共有兩男兩女,作為這場動員大會的主持,他們似乎比場下的人還要興奮。講臺旁的投影幕上,一張張服裝各異的男女的照片,讓他們看起就好像分別從過去和未來的不同時空穿越過來一樣。哥特式服裝的華麗雍容,漢式服裝的典雅從容,瀰漫著未來風格的暴露性感,以及各種連周宇翔都認不出來的服裝類型。這些都像是一針針打在現場宅男腐女心頭的興奮劑一樣,持續不斷地激起他們壓抑已久的高潮。
主持人介紹說,嫿羽動漫社可以滿足社員的任何cosplay要求。每個來自二次元的人都可以在這裡找到自己夢想中的模樣。
但是,讓全場學生達到的性質到達最高潮的,卻是主持人所宣佈的一個消息,就在明年的6月,嫿羽動漫社將組織兩個人數超過40人團體,參加在仙都舉辦的國際動漫節。
國際動漫節是從仙都每年的盛典。這個節日發源自20年前,那時仙都杭州還有另一個別號,叫做動漫之都。每一年,在這座中國沿海的東部城市都將舉行一次全國性的COSPLAY比賽。這個傳統持續至今,比賽會場的規模也一年比一年大。據稱,明年的規模更為嚇人。財大氣粗的主辦方直接包下了位於西溪城區最大的購物中心銀泰城,一共六座8層的超級購物廣場,屆時將變成節日比賽的場地。
“所以,在座的每一個人,在接下來的半年裡好好準備,都有可能成為明年參賽團隊的成員。如果不會cosplay,沒關係,有我們的前輩為各位一一指導。”主持人說道。
學生們歡呼雀躍地彷彿能將整個教室的天花板都掀翻開來。
周宇翔倒更在意會場中那些不感興趣的人。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奇怪的地方在哪裡。
既然不感興趣,為什麼要參加動漫社?如果說是因為性格的內向,而在表面上不顯山露水,那麼內向的人也太多了吧?他粗粗估計,現場像這樣的人至少有20多個。
“那麼,我還要更各位介紹下我們社團cos造詣最高的八個人,也是未來帶領你們參賽的團長,副團長,道具部門成員。總之,他們就是負責走進cos殿堂的人!”主持人高揚起雙手,清脆地一拍手,示意門外的人進來。
接頭的女孩走進教室,周宇翔險些從座位上跌了下去。
“這個是現任的副社長李冰月,唉,你怎麼走在前面,社長呢?”主持人介紹著,忽然疑問聲起來。
站在門外的姚瑤一腳把李葭柔踢了進去……
又走進來了七個人,讓周宇翔看地心驚肉跳。其中的四個,正是那日夜晚,在地下車庫與凹凸戰鬥的四名異能者。而另外一個女生,他也有印象。猶記得剛剛來到這所學校的第一夜,他在上天台之前所碰到的那個學姐,那個人讓他一度有所恐慌。而現在,她又再次以學姐的名義站在了離他不遠的講臺上。
“嫿羽動漫社一共有八個強者,其中沒有奶媽,很平衡……”主持人開玩笑地說著只有混跡於二次元的人才懂的暗語。
聽著八個人一一做過自我介紹,周宇翔嘗試著猜測出了嫿羽結社的人員結構。正如接頭人李冰月說的,嫿羽結社高層的八個核心成員八荒,同時也是嫿羽結社的偽裝組織——嫿羽動漫社的重要負責人,他們就好像八扇連接了日常平靜生活與黑暗暗面的門,表面她們是嫿羽動漫社的管理學生,而在偽裝之下,她們卻是另一個幕後主謀所操控的,維繫嫿羽結社日常運作的重要樞紐。
而且,也是八名可怕的戰鬥型異能者。
動員大會一直持續到很晚,直到大部分人激情褪去,已經和新生打成一片,被戲稱為大姐大的姚瑤說道,“那麼時間也不晚了,動員大會就此結束,不過還有幾個人要留下來,下面我報名字,被點到的人麻煩留一下,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們這些三次元的人說。”
“沈俊傑,張強……”
學生們不捨地離去,一邊還回頭張望著被點名的人。而與此同時,被點到的人,其中幾個還半睡不醒,各個像是打了強心劑一樣,一下來了興趣,頓時睡意全消。
直到整個偌大的教室中只剩下了這20來個稀稀拉拉的人,這其中也包括周宇翔。
“各位根本不是學生的兄弟們。”姚瑤雙手按住桌面,半俯下身來,用銳利無比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現在輪到我給你們開‘動員大會’。”
“你們都是有案底的人,對不對?”姚瑤的眼神飄忽,不斷在一張張披著良民的面具間跳躍,“做過多少罪孽深重的事,我們比你們知道地更清楚。你們都是亡命徒,一個個慕名而來。來到我們嫿羽結社,尋求庇護,尋找靠山,甚至是找尋機會東山再起對不對。”
一些人的臉上露出了不安,一些人的臉上露出了不屑,更有一些人無動於衷。像這樣類似威逼利誘的說辭,他們已經在警察的口中聽過無數次。
“沈俊傑。”姚瑤笑吟吟地,朝著教室中一個面露不屑的長髮男子說道:“三個月之前,你在可可西里偷獵,用一把小刀幹掉了六個全副武裝的巡防隊員。西藏警方的通緝令都發到這裡來了。”
長髮男子漫不經心地用指甲刀來回摩擦著自己的指甲,半響緩緩抬起頭來,回應到:“是5個,還有個人胸口藏了個手機,撿回一條命。獵物和獵人其實沒有什麼差別,刀子捅進去了再拔出來,紅的,這就完事了。“
“不錯。”姚瑤不知道在讚歎著什麼,又把臉偏向一個面龐稚嫩,個頭不高的小女生:“來思瑤,聽說你那個雕像店倒閉了,有人在你賣出去的雕像裡發現了屍體。”
“這有什麼辦法?”被叫做來思瑤的人聳聳肩,一攤雙手:“被我看到就變石頭,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錯。”姚瑤繼續和所有人說道:“各位全都是異能犯罪界的藝術家,而我們也需要像你們這樣的人才。我覺得你們吧,其實大多數人在刀尖上跳舞,並不是為了錢和名,而僅僅只是為了好玩而已。一想到能挑戰人類律法,往威嚴的律法臉上拉屎拉鳥,就莫名地感覺到興奮不是?”
幾個人同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