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会登上楼台,在最高点俯瞰整个上京。
老人说,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红纸上,于楼台高处随风扬起,愿望便得实现。
那时沈秋辞的愿望可真多啊,
她想要世上最好看的衣裳,最有趣的玩具,最漂亮的首饰……
多到连缝隙里,都写满了字。
可反观长姐,却只寥寥数笔,她心下好奇,便抢来要看,
她一直都记得,在那张偌大的红纸上,长姐只写了短短两句话:
‘一愿阖家安宁。’
‘再愿阿辞永如今朝,平安喜乐。’
雪势渐大,鹅毛般的雪片子随风钻入沈秋辞的衣领,
冷得刺骨。
她微微抬眸,遥望着丹阳侯府的方向,眼底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烟雨楼台护栏过腰身,我不信长姐会轻易跌落。”
“就算丹阳侯府上下皆有不在场的证据,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如同今日这般,买凶杀人。”
她眸色猩红,慢慢攥紧掌心,
“我不会叫他们轻易死了。”
“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解脱,他们不配。”
若星从旁觑着她的脸色,
明明看起来面色如常,宛如一潭静水,
可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如泰山压卵般沉重,几乎连周遭的空气都要为之凝结。
若星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半晌,
待沈秋辞神色缓和些后,才听她说:
“让天玑办的姐妹们,帮我做件事。”
“一日时间,我要知道上京所有倒卖福寿膏的窝点,具体地址在何处。”
“是。”
若星恭声应下,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男子的尸首上,询问道:
“阁主,此人的尸首当如何处置?”
沈秋辞一脸默然,
“你去打探一下,若他当真有妻儿,便暗地里留给她们五十两银子。”
“女子主内少抛头露面,总不能叫她们日子过不下去。至于他……”
她目光冷冽,直视前方,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地径直而去,
只在跨过男子尸身后,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
“让他连皮带骨,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
胡同与沈府的距离并不算远,
绕到正路上,又拐了一处弯,便能看见沈府的门头。
沈秋辞远远瞧见夏裳迎面走来,举起提着醉鸭的手朝她晃了晃,
“姑娘怎么才回来?”
沈秋辞莞尔,“路上泥泞,方才身上惹了脏东西,花了些功夫处理干净,耽搁了。”
说话间,余光瞥见沈府的大门缓缓启开,
财叔从里头走了出来,与沈秋辞打了个照面。
他是沈家金铺的账房,平日里除了报账,甚少会来府上走动。
“财叔今日怎么来了?”
“夫人急着要用银子,一大早就派人传我拿了一千两银票来府上。”
“做什么用?”沈秋辞问。
“这就不知道了。”财叔抓了抓头皮,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我走的时候,正巧遇见给您看病的徐郎中来了府上。夫人把下人都打发出去,这会儿正独自在房中和徐郎中说事。”
闻言,沈秋辞眸色一沉。
她加快脚步,一路朝着沈夫人的院落走去,
于房门外,她隐约听见里头传来攀谈声,
“这点银子,也就够我个把月的花销。”
“这样吧,往后每月十五,夫人也别叫我催着,主动把一千两银票送到我家中。”
“反正沈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钱银。”
说话之人讪笑片刻,转而用威胁的口吻继续道:
“毕竟,您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您的大女儿已经死了,如今是您的二女儿狸猫换太子,顶替了她长姐的身份,回了侯府享清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