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下一刻,
铜炉轰然炸开,激得碎片四分五裂,
里头烧红的碳溅射出火星来,散落在徐郎中的外衣上,烫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洞。
徐郎中眸子瞪得浑圆,木然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连呼吸都几乎凝滞。
沈秋辞含笑睇着他,从容扬声道:
“我很想知道,方才那枚石子,若是一不小心砸到了你儿子的脑袋上……”
“凭你的医术,能否救得回他性命?嗯?”
徐郎中看着那个碎落在地上,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原样的兽首铜炉,
心跳近乎漏了一拍。
怎么可能?
方才沈秋辞那看似随意的一击,竟能将这铜炉打碎?
不!
不是打碎!
准确来说,是因为铜炉承受不住石子的力道,从内炸开了!
要做到这般,得是怎样可怕的掌力?
就连从前的沈老爷征伐沙场多年,也绝没有此等身手!
他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沈秋辞
烛光跳跃,
将背光的她,悄然笼罩在一抹深不可测的阴影里,
叫人望而生畏!
沈秋辞迎上他失神的眸色,清冷开口: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徐郎中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颤声道:
“你、你怎会有如此身手?”
沈秋辞不回这话,只问:“我很好奇。你既知晓了我的身份,为何不告诉薛吟霜?这个秘密,足可以让你从她那儿换得不菲的收益。”
徐郎中心虚得紧,但面对她的威压,此刻也是不敢撒谎,
“告诉她只能换得一笔银子,之后便没了拿捏。可若是问沈夫人要,沈夫人为了保护你,定是什么都舍得。”
“呵。”
沈秋辞朱唇微扬,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颅顶上,
“徐郎中的脑子实在聪明。只是不知道令郎,继承了你几分?”
她微微作色,复又从盆栽里取了一枚鹅卵石,在指尖把玩起来,
“啧啧。不过没关系。”
“只消在他脑袋上开一个洞,便可一目明了。”
“不要!”徐郎中情急之下喊出声来,“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伤害我的儿子!”
“凭什么?”
沈秋辞厉色看着他,“凭什么你能害死我的长姐,我却不能伤害你的儿子?”
“是我错!是我对不住你!”
徐郎中扑通跪下,冲沈秋辞叩首不止,
“可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才五岁!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爬到沈秋辞足下,拉扯着她垂下的衣摆,声泪俱下地求起了情,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念在我与沈家十数年主仆情谊的份上,别伤害我的儿子!”
沈秋辞猛地拂袖起身,硬生甩开他的手,
“你是错了。不过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她眼神冷冽,低眉睥睨着如蝼蚁一般绝望的徐郎中,
“告诉我,薛吟霜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害了我长姐性命?”
徐郎中不敢抬头看她,声音颤抖得仿若风中残烛,
“五、五百两。”
沈秋辞一顿。
五百两……
原来五百两,就能买下一条人命来。
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不是说为了你儿子,你什么都可以做吗?”
她取过桌上放着的那一沓银票,于手中轻轻掂了掂,
随后蓦然抬手,将银票抛撒向空中。
满殿烛光于漫天飞舞的银票上,镀上了一层暗黄的光,
宛如送祭死者时,随风飘散的纸钱。
沈秋辞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这些银票飘落在徐郎中的身上,
眼底如潮水般漫起的浓稠杀意,已是毫无掩饰,
“这是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