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种,总归谢景行都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那般在工厂上班。
他跟家里撒了谎?
花吟眯了眯眼,无心探究他的秘密,起身去赶走巷口玩爆竹的小孩,才折返回来小心握住他捂着耳朵的双手。
男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温度灼人,花吟不自然抿了抿唇,才轻声叫他:“谢景行,能听见我说话吗?”
漫天血色中,谢景行感觉到一抹微凉覆上自己的额头,爆炸声逐渐远去理智回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蹲在他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乌发红唇,皮肤白皙,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却无损她半分美貌,像温暖灵动的阳光,照亮他的深渊。
几个呼吸后,谢景行抬手抵着花吟的额头将她推开一点,屈膝靠墙而坐,缓慢的平复心绪。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街上遇见小孩玩爆竹,还在花吟面前控制不住的发病了。
她会怎么看他?
谢景行垂眸,瞳孔折射出一抹暗光。
花吟见谢景行终于清醒过来悄悄松了口气,贴心的什么都没有追问,只在他缓和好情绪后才说:“你还能走吗?我们该回家了。”
等着她追问的谢景行听到这句话瞳孔里划过诧异,但也只是一瞬,便点了点头兀自扶着墙站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跟着花吟出了小巷坐牛车回村。
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残留着伤痕,花吟都要怀疑刚刚小巷发生的那一幕是自己的臆想。
到家后花吟翻出药膏给谢景行包扎,谢景行低头看着认真给他上药的女孩,忽然主动开口:“你应该猜到些什么了吧,为什么不问我?”
“我问了,你会说吗?”花吟反问。
自讨没趣的事她不想做,谢景行这种人不想说的话,刀架脖子上也不会说。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说?”
这回答倒是出乎花吟的意料之外,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他的伤腿上,问:“你的腿是被炸伤的对吧?”
虽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口吻。
谢景行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头:“是。”
花吟勾了下唇,又说:“所以你是背着谢家去矿洞挖煤还是为国奉献了?害怕爆竹声……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每个上过战场的士兵都会出现的一种症状,包括很多地震海啸等灾难下存活的幸存者,也有很多都会伴随这样的症状。
它是人在经历致命威胁或极端环境后产生的一种精神障碍。
花吟猜谢景行当时应该目睹过十分惨烈的现场,才会造成这样的心理障碍,以至于连孩童玩的爆竹都能轻易将他拉回当时的情景,且每晚噩梦不断。
两人虽是分床睡,但中间只隔了一道墙,花吟好几次都听到谢景行半夜惊醒后的粗重喘息。
“为国奉献。”谢景行轻笑,至于后面那个问题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小姑娘太过敏锐,哪怕他什么都没说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以后看到小孩玩爆竹就躲远点绕路走,我可不是随时都在你身边的。”包扎完花吟轻哼一声,拎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厨房。
想象着谢景行绕路躲着小朋友走的模样,眼底没忍住溢出点点笑意。
明明早上出门时两人之间还疏离生硬,花吟都做好今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了,没想到经过一个小小的波折,关系好像又突然拉近了许多。
也不知是好是坏……
接下来几天谢景行整日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弄得一身血腥味,也不知道究竟去弄了些什么,花吟也没有过问。
她在午后翻了几亩地,将从县城买回来的菜籽都种了下去,这样过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吃上蔬菜了。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钻研医书和上山采药,每天过的忙碌而充实。
直到这天吃完早饭后,花吟如常起身准备去厨房洗碗,谢景行帮她收拾碗筷时不经意扫过她坐过的竹凳,视线忽然凝住。
接着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皱眉问:“你受伤了?”
花吟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不解:“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她好好的在家,又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怎么会受伤?
谢景行蹙眉朝她身后望去,便见她臀上的布料被一片暗红的血迹浸湿,那个位置过于敏感,以至于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匆忙别开视线。
嗓音有些喑哑提醒:“你的裤子上有血迹,沾到竹凳上了。”
花吟也懵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竹凳和自己身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颊霎时红透,捂着脸扭头就跑回了房间。
回房间自己一检查,花吟才发现自己居然来例假了!
离大谱的是,她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孕妇怎么可能会来例假?
除非……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如果说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的猜疑的话,花吟现在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原主根本没有怀孕。
然而当花吟将这个猜测告诉谢景行的时候,对方却并没有她意料中的开心,反应平淡的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好像她是否怀孕这件事并不重要,于他掀不起半点波澜。
可明明之前因为原主怀孕出轨心怀芥蒂的也是他。
花吟忽然有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谢景行就率先道:“不论如何都要去检查一下才放心,你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去县卫生院。”
“可是我药材还没晒完……”哪来的钱看病?
谢景行默然一瞬后,拿出两百毛票放到她手里:“这几天我进山抓了几头野猪,卖的钱都在这,应该够你看病的了。”
花吟震惊。
“你是不要命了吗?”
野猪攻击性强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更何况他还伤了一条腿,这不是找死吗?
怪不得这两天他回来总是满身血腥气,原来是干这事去了。
这年头肉贵,一头野猪能卖大几十,想来谢景行至少得抓三四头才能凑够这么多钱。
对于花吟的质问,谢景行不以为意的挑唇:“我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真让你个小姑娘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