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鬱安瑭只是聲音很小地嘀嘀咕咕，但整個車內的空間就只有這麼大，兩個人又相互挨著距離這麼近。
陸哲燃還是將鬱安瑭的嘀咕聲聽了個一清二楚。
身旁的少年早就已經賭氣一般地將臉轉向了別處，陸哲然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坐在前面的亮仔隔著後視鏡，似乎又能看到陸哲燃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亮仔其實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家燃哥總是這樣嘴毒？
瑭哥這麼好的一個人，一看就是吃軟不吃硬。
只要神色稍微放的緩和一點，低下聲哄一鬨人家瑭哥，也不至於每次都鬧到這樣不歡而散的局面。
亮仔很想開口勸一勸陸哲燃，但看到後視鏡裡陸哲燃滿臉生人勿近的神情後，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嘴。
陸哲燃的心情卻很是壓抑。
明明少年就坐在他的身側，坐在距離他不到兩掌的距離，可是他卻好像無意之中把人推的更遠。
他很想把對方抓過來，抓緊在自己身邊。
佔有他，禁錮他，不許他再對著別人親近。
可是藏了許久的感情和理智不允許他這樣做。
他不能……變成自己最憎惡的人。
鬱安瑭本就是活潑開朗的性子，陸哲燃比誰都更瞭解這一點。
他其實也沒有真的誤會鬱安瑭跟林思思會有什麼，本來也只是錄節目的時候，大家相互客氣的稱呼而已。
可是看到少年一臉不情願地坐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陸哲燃還是有些生氣。
生氣自己誤會他只給自己買了點心，更生氣他見到自己就露出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車子又朝前行駛了一段路後，亮仔才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找出一個抱枕遞給後座的陸哲燃。
“燃哥，你先歇一會兒吧，離機場還有一段路呢。”亮仔很是體貼道。
陸哲燃沒有接話，只是依言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鬱安瑭早就賭完了氣，等到再轉頭的時候，才發現陸哲燃已經睡著了。
“嘁，怎麼還真的說睡就睡。”鬱安瑭撇撇嘴道。
亮仔聽到鬱安瑭的聲音後，輕聲解釋道：“燃哥他已經好幾天沒怎麼休息了。”
“最近的工作有點多，尤其他又很少耽誤學校的課程，每次都是連軸轉。”亮仔感嘆道：“來錄製的前一晚，他才剛參演完電視臺的晚會到凌晨，早上不到五點又起床趕去參加品牌活動，剛結束就過來錄綜藝了。”
“現在好不容易錄了一天結束，又已經到凌晨了。”亮仔說到這裡搖了搖頭，“有時候我都會想，燃哥的身體是怎麼吃的消的。”
鬱安瑭聽完卻蹙起了眉頭，下意識看了一眼抱著抱枕小憩的陸哲燃之後，鬱安瑭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在竹屋裡笑話陸哲燃很不應該。
“原來他一直都沒休息，難怪今天在竹屋那一會兒也能睡著。”鬱安瑭的聲音放的很輕，生怕吵醒陸哲燃。
“燃哥今天在竹屋裡也睡著了？”亮仔也極為小聲地應道：“看來是真的困極了。”
說完他又很是無奈地朝鬱安瑭輕嘆：“我跟你說，燃哥他這個人有點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他還挺關心瑭哥你的，你平時別跟他一般見識，多包容包容他就好了。”
“……我還不夠包容他？”鬱安瑭頓了一會兒接話道：“我要是真跟他一般見識，早就跟他打起來了。”
亮仔聞言露出一副很懂的樣子：“明白明白，相愛相殺嘛。”
“相愛相殺？”鬱安瑭的臉上寫滿了問號，撇撇嘴道：“相殺可以，相愛就大可不必。”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睡著了的陸哲燃，只覺得心裡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
跟在竹屋內看到他睡著的時候一樣，閉上眼睛的陸哲燃看起來平添了幾分柔和的美感。
車內沒有開燈，只有車子往前行駛時，偶爾會從窗外投射過來暖黃色的路燈燈光。
細細碎碎的光影不經意滑進車內時，會悄悄照在陸哲燃的立體又好看的面龐上。
他大概真的很累了。
緊閉的眼睛下是纖長的睫毛，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休息，又或是光影交錯下映照的漣漪，陸哲燃被睫毛蓋住的眼下正有著一片淡淡的鴉青之色。
鬱安瑭百無聊賴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大概是亮仔的話剛才起了些作用，得知陸哲燃一直在工作沒時間休息後，他剛才心中竟也莫名升起一股怪異的心疼。
鬱安瑭想了想，應該是因為自己今天在小竹屋嘲笑過陸哲燃，所以有些愧疚。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陸哲燃為什麼要這麼拼。
不僅僅是現在進入娛樂圈後為了工作連軸轉的陸哲燃，還有從前讀高中時候，總是冷著一張臉不與任何人溝通的陸哲燃。
當時從小巷子裡救下被圍堵的陸哲燃之後，鬱安瑭才知道原來陸哲燃平時除了上學還要打好幾份工。
高中時期，大家明明都還只是十幾歲的學生。
每天不是混吃等喝地聊八卦出去玩，就是被關在學校裡聽課寫試卷。
只有陸哲燃跟別人不一樣。
他除了每天準時到學校上課學習外，其餘時間並不跟其他同學交流。
沒有人知道陸哲燃其他時候都去了哪兒，更沒有人知道他有什麼興趣愛好，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又或者生日在哪一天。
即便是後來秉著一顆俠義之心的鬱安瑭，在他身邊轉了那麼久之後，也不曾瞭解到太多。
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陸哲燃的家境應該不是太好。
不然他為什麼每天出去打這麼多份工？
鬱安瑭不止一次地看見他課餘時間在奶茶店、在咖啡廳，在很多很多地方做兼職。
學校裡不喜歡陸哲燃的那些小混混男生，甚至不止一次地為此公開嘲笑過他。
後來還是鬱安瑭替天行道讓他們閉了嘴。
但其實鬱安瑭也很好奇陸哲燃為什麼總是要這麼拼命打工，他後來也曾對陸哲燃開過玩笑——
“別打工了，鬱哥養你。”
換來的只有陸哲燃冷漠無比的兩個字——
“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