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塘，外語學院后街。
“到了。”三輪車司機酷酷地把人扔在後門口，就絕塵而去。
一行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袋，看著眼前安靜的街道、還有許多尚未售出的商鋪，他們默了。
半晌，才有人弱弱地開口：
“這裡，真的有大公司？”
“林雲，那天你沒聽錯吧？真的是這地？”
“聽是大家一起聽的，我聽錯，你們也不可能聽錯吧。那老闆確實說的就是東山塘外語學院後門！”
“那具體地址呢？”
“不知道呀！那老闆說的時候，朱八貴那混球就把線給拔了！”林雲急得冒汗。
面對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當時看中了直播聊天室的發展前景，也看中了對方公司的辦公環境，於是他頭腦一熱，就撂擔子不幹了！
沒想到的是，兄弟們竟然也跟他一塊兒撂擔子，跟他一起南下找開心網，這就變成他是領頭人了，三個人的未來都壓在他的肩膀上了，如果找不到開心網吧，那他就太對不起兄弟們了！
“要不，我們問問住在這附近的人，也許有人知道開心網的公司在哪裡呢？”
“哎！不用了，我好像看到開心網了！”有人激動地拍著林雲的肩膀說。
四人抬頭一看。
先是一喜！
再是五味交陳！
“開心網……吧？”
沒錯，在外語學院後門口正對面，就是闊大的招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見那大招牌上印的四個字——
開心網吧！
“是開心網吧，不是開心網……”
“說好的大公司呢？”
“完了，辭職真等於失業！”
站在最後、年紀最小的小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把最後的錢都拿來買車票，現在沒錢回家了！”
他一哭，其他人也想哭：“我也是！”
唉，這該死的互聯網泡沫，寫程序的都餓死了！
林雲咽咽口水，安慰兄弟們：“別想太多，這不可能是那家大公司的，我們問問當地人，說不定可以問得出真正的開心網在哪裡……”
話未說完，一個年輕人推開網吧的門，走了出來。
他穿著拖鞋，提著黑色垃圾袋，是去倒垃圾的。
四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隨著年輕人，看著他提著黑色塑料袋走出來，又看著他朝街頭垃圾桶走去。
“是他。”
“那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
“走，我們先去看看那網吧，看看是不是我們看到的大公司！”林雲趕緊推推兄弟們。
四人連忙拖著行李箱，跨過街道，朝開心網吧跑去。
他們跑到門口，貼著玻璃門，往裡一看。
瞬間，四人面如死灰。
沒錯了，這就是他們那天在視頻裡看到的地方！
現在，四位老IT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電腦多的地方不一定是大公司，也有可能是網吧！
摸摸四大皆空的口袋，他們內心更是一片絕望……
這時，林一鳴倒完垃圾回來了，看到自家網吧門前站著一行揹著行囊、又拖著行李箱的人，便指著街道說：“我這裡不是旅社，你們要是想找旅社，前面直走500米，路口拐彎就是。”
四人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他。
林一鳴被他們異樣的眼神盯得發毛，不由得再次小聲提醒：“前面直走500米，路口拐彎就是旅社。”
林雲怔怔地盯著他，心如死水：“請問你這裡還缺人嗎？”
林一鳴立馬反應過來，推開網吧門說：“缺缺缺！我這裡缺一個收銀，兩個網管，一個保潔！不過學校還沒開學，我們網吧也還沒開業，但如果你們需要這工作，可以一個月後再來。工資嘛，就是收銀和保潔都是400，網管600。”
四人如死一般的絕望。
‘我們從魔都巴巴地南下，難道就只是為了當網管？’
‘但這年頭開網吧，好像是比當程序員還賺的。’
‘網管600，好像真的不錯！我都半年沒領到薪水了……’
‘不管怎麼說，先做一個月，就有路費回家見媽媽了！’
四人想到這，突然生出了希望，猛地抬頭看向林一鳴：“請問！薪水準時發嗎？”
林一鳴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奇怪的求職者，不先問待遇，反而先問薪水會不會準時發？而且看他們這渴望的樣子，好像都很有故事呀。
“這點薪水準時發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們都打算應聘什麼職位呢？”林一鳴問。
四人異口同聲：“網管！”
“都網管？”林一鳴又是一愣。
這時，他已經察覺出不對了。
網管，是負責電腦維護的，說白了就是技術人員。
南市這種落後的十八線小城市，懂技術的人本來就很少，現在還都一起出現在他面前，這實屬異常！更何況，他還沒貼出招聘廣告呢！
看這四人的樣子，都不像是本地人。
現在還是暑假，學校沒開學，學生都還沒來，外地人又怎麼會提著一堆行李來這裡呢？
而且，遠道而來只為應聘網管？
有這種道理嗎？
“你們……真的是來應聘網管的？”林一鳴抱起雙臂，奇怪地打量四人。
林雲嘆了一口氣，看向兄弟們：“我現在也沒什麼指望，做什麼工作都行，只要能有路費回家。”
“我也是。”
看著四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林一鳴忍不住好笑：“大哥，你們這是被誰騙來東山塘，搞得自己沒路費回家呀？”
“你！”四人幽幽怨怨地看向他。
“我？”林一鳴嚇了一大跳！
林雲幽怨地看著他：“你不是說你網站還缺人的嗎？我帶著我的兄弟們南下找你來了。結果你哪是什麼大公司大老闆！你根本就是個開網吧的！難怪你的網站做得那麼爛了，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專門搞網站的！算了算了，我還是做網管吧，時間一到，給我六百，讓我買票回家。”
“對，時間一到，我們就領錢回家！媽的，老子以後再也不當程序員了！”一個人悲憤不已，摘下揹包，狠狠地摔到地上。
“這年頭，當程序員沒前途，還不如網管穩定呢，唉。”
“我想回家找媽媽，嗚……”
林一鳴總算是聽明白，他笑問：“你們，是燦星科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