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性老屍搞出來的屠村事件,讓八九村冷清了許多,這裡將在不久之後變成慌村。我們抵達時已是下午,村民們的家門緊緊關閉,走在路上都能聽見大家若有若無的啜泣,畢竟遭了難的家庭與倖存的家庭或多或少有關係。
我們來到了燕子家,變形的鐵門上還遺留著老屍觸目驚心的爪痕。她爸爸已經回來了,一家三口在看電視。
“救命恩人來了。”燕子媽熱情的出來迎接。她家是分水嶺,西邊和東邊的住戶都死了,當晚雙性老屍屠到她家時,被師父及時攔住並引到了村委。
“哼。”燕子爸滿眼的不屑,死者裡就有他的親弟一家,沒能見上最後一面就被師父授意武警把屍體燒了。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是調查一件屠村兇手的。”師父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們村裡可曾出現過雌雄同體的人?”
燕子疑惑,“什麼是雌雄同體?”
“就是正面是男性,後邊為女性,共同生在並使用一副身體,這算少見的先天畸形。”師父推測的道:“可能出生之前是對龍鳳胎,卻長一塊了。具體時間,一百年開外吧。”
“啊?”燕子媽驚訝不已,她看向丈夫,“我是外嫁來的,不知道情況,你知道不?”
燕子爸搖頭,“我爸媽去的早,也沒跟講過這麼久遠的事。”
師父凝視著對方眼睛,不像是因為小肚雞腸而刻意隱瞞的模樣,他便不打算浪費時間,領著我和東天,順燕子家開始了地毯式的挨家走訪。
過了一個小時,我們仨分頭問完了村東和村南所有的住戶,口乾舌燥的。結果我們聚首於村委門前時,互相交流了下,均沒有丁點收穫。
只剩下村西的二十五戶了,匆匆的問了一遍,包括七十歲的老人,也沒有聽聞過。
正當我們想放棄的時候,師父忽地打了個響指,把村支書喊了過來,他朝對方問道:“你們八九村有沒有村志?”
“早遺失了。”村支書看了我一眼,道:“實際上您們想打聽的事,可能老縣誌裡有,那玩意記了安縣境內的挺多事情,最久可往前推三百年。”
縣誌是記載一個縣的歷史、地理、風俗、人物、文教、物產等的專書,記的雜而不亂。村志同理,只是相對極簡。
安縣只出版過記錄五十年以內事情的縣誌,所以五十年之前的事情我們還得到縣文化局查看封存的志稿。
我們臨走前村支書問我是不是混好了,到時候遷移的時候想求個好住處,我可沒那權力,就推脫掉了。
傍晚,我們仨來到了文化局,師父提前打過招呼,負責人劉某等待多時,他引我們來到寬敞的會客廳中,搬出來一隻木箱,裡邊滿滿的放了三百年的縣誌手稿。
挑燈夜戰,諸多奇聞怪事把我們看得眼花繚亂。
夜間九點時,東天把手動分的志稿往桌上一放,他急忙道:“找到關於雌雄同體的事件了!”
我和師父的視線凝向那泛黃的一頁……
光緒二十七年(一九〇一年,二月五日),地點,安琥縣(安縣的前稱),八九村。
浙氏一女子誕下一奇嬰,正男背女,兩側以及頭頂生髮,五官俱在,生殖完全,前後共四乳,但唯有雙手雙足,是為雌雄同體。
浙氏奇嬰三月之餘未睜眼,不哭不笑,故而取名為浙三閉。
另,這三個月之間,滴水未降,大旱,莊稼死絕,憑此預見全年顆粒無收。
村民們視奇嬰為天降大禍,欲要將之處死。
浙氏女跪求繞過孩子一命,卻被將其滿門共八口綁住手腳不能動,村民們連夜前往安琥縣鐵匠鋪,鑄造了一方大鐵籠,柱徑有三寸,籠體有三方。
村民們攜鐵籠返回八九村,把浙三閉封入其中,使用無匙大鎖及鐵鏈鎖住,當著浙家滿門的面,把浙三幣掐死並沉入河底。
第二日,老天爺發怒,八九村暴雨,河水暴漲,蔓過莊稼地。
浙家人也被村民釋放,浙氏女掛念十月懷胎所誕孩子屍首遭魚啃食,便攜全家前往河裡去尋,欲好生安葬。
奈何水流湍急,非但沒能尋到沉入河底的鐵籠,除卻浙氏女,其餘浙家人均被捲入激流,淹死。
浙氏女欲要上吊自盡,繩索卻斷裂,生煎熬,死不能,浙氏女待家人過完頭七,飲恨離開,並在門前寫下一行血字,“終有一日,你們所有人,將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後續:村民中有好事者,想挖出浙三閉的嬰屍鞭撻,待河水復位,拉幫結夥來到河心,挖河道三尺,卻未能看見那隻沉屍鐵籠之蹤影。
……
我和師父、東天面面相覷。
那一代的村民確實有點殘忍了,把旱災導致的無產遷怒於浙家畸形兒,這也難怪,舊時思想較為封建,一有點什麼事就要有無關的遭殃。
師父把東天和劉某支開,他單獨跟我交談道:“小初,現在基本上已經能確定雙性老屍的身份了,就是那降生三月的畸形嬰兒。”
“1901年距今有百十多個年頭,時間上是符合了,況且縣誌上似乎僅此一件關於雌雄同體的記錄。”我想了想,狐疑的道:“可老屍一看就是年齡較大的,當年掐死並沉入河底的卻是嬰兒。”
“先掐死的,並未直接溺死,我認為這跟河脈有關。”師父撓了撓頭皮,他思忖的說:“按理說他出不來,在水裡屍變不了的,早晚要被泡爛的下場,魚類也要將其分食。不過第二天的那場暴雨,河脈變動,鐵籠無意的被封入了河下深處,接近河脈心的位置,這才讓嬰兒屍變了,並且汲取陰氣,被天然養屍,生理形態雖然成長緩慢,卻也隨著時間在成熟、老化。”
“如果是這樣……”我琢磨的道:“那七隻有些氣候的水鬼,就是第二天尋鐵籠不成卻反被淹死的浙家七口?”
“應該是的。”
師父把這頁縣誌稿重新瀏覽了一遍,他凝重道:“浙氏女離開了村子,還放下了狠話。我覺得事實遠不止如此,縣誌都是根據地方人的見聞而記錄的,俗話說三人成虎,很多沒弄清楚的事都是當時人根據現象來臆想的,必然與實情有所偏差。”
我擰緊眉毛。
師父繼續說道:“你看啊,浙氏女上吊沒死成,我懷疑她是被人救了,並與對方達成了不為人知的協議,所以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因此改變,敢狠厲的留下血字並背井離鄉!”
“莫非,插手此事的是一個邪師,收了浙氏女為徒,授予邪術,現在來報仇了?”我說完便猛地搖頭道:“不對不對,那晚搶走小雯的邪師,是男的。”
“確實是男的,我跟他交手時,觀其氣血,大約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師父摸著下巴,他回想道:“也許是浙氏女的門徒吧,不過也可能這事跟浙氏女無關,只與當年背後的人有關。這事單憑猜測是沒有任何進展的。”
我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浙氏女的去向……隔了一百多年,想查卻無從下手。”
“別慌,容為師再想想。”
師父仔細的回憶,他分析的道:“破空箭射鬼,是陰茅的手段。六芒招魂秘術,是血衣門的手段。河脈極陰,不能人為把籠子抬出來,先是拿塵封的不明數量的屍體餵養魚兒,控制水鬼上魚霸的身,接著水鬼、肥魚把鐵籠託向河面,這是散邪聯盟的手段。對方跟我纏鬥時,招數也與這三個邪道相像,這該不會是他居心叵測,故意的誤導我思維的吧?”
“不可能的事情已經在這邪師身上發生了,集三個邪道的手段於一身。”我絞盡腦汁的思索,“哦對了,徐花妍是畫皮門的,卻被對方弄暈,甚至連絕情花這種防禦法物都沒來得及釋放,對方還把她衣服撕了,隱有想侵犯的跡象。師父,從這個事能看出點門道不?”
“這個邪師擁有剋制畫皮門的手段。”師父一字一頓的道:“據我所知,只有‘黃仙觀’這個邪道門派能虐畫皮門。”
黃仙觀?
“信仰黃二大爺,就是所謂的黃皮子。”師父介紹的說:“黃仙觀的弟子好淫,身邊也常年有隻黃皮子跟隨。不少採花大盜都出自這黃仙觀。如此一來,那邪師又有了第四個邪道門派的手段……”
糟糕!
我大叫不妙,邪師想玷汙徐花妍,那他把小雯擄走……
“淡定,小雯不會遭其侵犯的,別忘了她體內有屍氣,除非邪師不想活了。”師父猶豫了片刻,他若有所思的道:“原諒為師說話直接,小雯可能連簡單的死都不能,對方既然放棄殺你而帶走她,就是看中了她擁有半屍人的體質。多半是想要把她加以利用去害人的。”
意思小雯橫豎都救不回來了?
那個邪師來歷不清……我眼中透著無盡的絕望。
“換個角度,金子掩飾的再好,也會在不經意間閃光的。如果當年真有邪師干預了浙氏女的事情,那對方就算隱藏邪師的身份,說不定也有疏忽的時候有所顯露,進而被別人窺見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呵呵……咱鬼道夫算是比較隨性的,其餘超脫常人的職業、門派,屁講究最多了。”
師父探手撫摸著縣誌,他提議的道:“小初,靜下心,咱們繼續翻閱縣誌,重點看看在一百多年前,浙氏慘案發生的前後時間,整個安琥縣境內有無關於異常人士的奇聞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