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壮失魂落魄得往房间走。
他脑袋发懵,有恍惚的感觉,分不清到底是身处噩梦还是现实。
要是噩梦,这梦太让他崩溃。
要是现实,这现实太过残酷。
他感觉自己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黑暗里,
坠落!
坠落!
坠落!
没有尽头。
触不到底。
他开始小声地哭泣。
他不敢嚎啕大哭,怕引来行宫里的下人,怕引起穆简的注意。
他想家,想回家。
等到李德壮哭够了,哭累了。抬手擦去面上的眼泪,开门嘱咐下人送热水进来。他坐在热水里,麻木得感受着热水舒缓自己的身体。
袅袅的热气中。
有清热的泪,顺着他的眼眶流下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落在地上的花,被人踩碎了,沾上了泥。那种易碎的、残破的单薄感,让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无法支撑,会与世长辞。
“李侍卫,外面有人来寻你,你……”
穆简的话音戛然而止。
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李德壮靠在浴桶边上,露出来的肩膀,还有脖子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痕。水面上也有淡淡的血迹晕开,没入水中,消散不见。
他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鸟,觉得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藏起枪的猎人。
李德壮藏进水里,“出去!”
少年人却一反常态得没有听话,快步上前,趴在桶边,面上有难以遏制的愤怒。
“你被谁打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不要你管!”
李德壮一巴掌打在水面上。
溅起的水花,将穆简浇了个湿透。
“滚!你给我滚!”
他无法摆正心态,觉得脑袋快要裂开,自己成为了一个疯子,变得扭曲,变得疯魔。像一个撑到极限的气球。轻轻一戳,就会啪的一声爆掉!
少年没有被他的呵声惊走。
水花四溅。
他被人抱住。
少年靠在他的耳边,“我不走,我走了,谁来抱你。”
撑到极限的气球,忽然撑不住了,紧捏得出气孔被人松开。所有的情绪倾巢而出。他慢慢得安静了下来,好似一台濒临失控的机器,被人找到了正确的操作方法,稳定了下来。
“我抱你出来好吗?水都不热了。”
李德壮缓慢得眨了一下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眨动时,就像是翩跹的蝴蝶。
他慢慢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穆简,有一刻竟然觉得,自己害怕了穆简那么久,简直荒诞可笑。这世上有的是黑心肝的坏人。
穆简将他抱出,用巨大的毛巾将他裹着,捏着自己的衣袖缓慢的擦拭他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后,又去找药,在他手腕,胳膊,膝盖的淤青上,缓慢而又轻柔得涂抹着。
指腹一点点将白色的药膏抹开,最后化在肌肤上。
李德壮看着他。
“你不问吗?”
“不问。李侍卫想和我说的时候,便会和我说了。”
穆简将药膏放下,缓缓抬起手,放在他的颈侧,大拇指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看得专注。
这种专注给李德壮一瞬间的错觉
——留下印记的人是他,而他正在看着自己的战利品。
可是下一秒。
穆简说:“像是淤血,正好有活血化淤的药膏,涂了应该没事了。但是其他地方的伤,还是要用金疮药才行。”
“……嗯。”
他真是疯了。
看谁都是犯人。
因为原著的原因,还总对穆简有偏见。
李德壮低头,视线里的穆简正擓了一点药膏,在他的身上涂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的神情,但他的动作认真而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