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震坐起来,懒洋洋道:“罗阳,学东西呢,不能等师父说,你才学,你得学会用眼睛看。”
罗阳傻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人多的地方,咱们代表的是县衙,在老百姓面前,你得摆出正儿八经的态度,让他们觉得官府的人在好好做事。
但是没人了,你就要考虑自己,我问你,你一个月,拿多少俸禄?”
罗阳想都没想答道:“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能买什么?”
“几十斤肉吧。”
“买了肉呢?”
“买了肉就没了。”
罗阳没搞懂俸禄和赶路有什么联系。
丁震老神在在道:“所以呢,你要对得起自己拿的俸禄,这么着急回去,县太爷能多给你几个子?看看风景,咪咪觉,不比你早回去在他面前溜须拍马强?”
“可是卷宗在咱们手上啊。”罗阳急道。
“卷宗是你我写的,能不能断案,你心里没数?何况我说多少遍,这案子,天王老子来了都办不了。”
丁震有些生气,一根筋的徒弟,教着属实费劲。
干脆又躺倒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罗阳不赞同师父的说法。
他觉得年轻人,就应该充满干劲。
混日子,那是二三十年后该干的事情。
可是又不敢忤逆师父。
也只能放缓速度,如坐针毡在马背上动来动去。
就这么熬到傍晚时分。
离县城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时。
忽地在道上看见一个人。
夕阳下,那人背着包袱。
一瘸一拐看着好不孤单。
“十里镇秀才?”罗阳疑道。
再顾不得睡眼惺忪的师父,纵马跑了过去。
“陆天明?”罗阳试探道。
陆天明转过头,见是个不认识的捕快。
“差爷,您认识我?”
“果真是你。”罗阳笑道,“看过张平案子的卷宗,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就是跟画像有些区别,真人还要俊些。”
陆天明笑笑,走到路边,准备等骑马的差爷先走。
哪知罗阳也停下来。
“秀才,你要去县里?”
“嗯,大夫给我开了治肺疾的药,镇上卖得太贵,所以打算去县里买。”陆天明认真道。
罗阳上下打量陆天明。
见后者一身风尘,鞋子上全是泥。
于是奇道:“你不会是从十里镇徒步走过来的吧?”
陆天明道:“不是,乡亲去隔壁镇,搭得过路车,不过确实走了不短的一段路。”
罗阳一拍马鞍。
“上来吧,我送你。”
陆天明羞涩一笑:“那多不好意思。”
说归说,手脚倒是利索。
直接就拽住马鞍跨了上去。
罗阳摇头笑道:“我还说给你搭把手,看来是我想多了。”
“瘸了十五年,这么点事都做不了,活不了这么长的。”
罗阳在前,陆天明在后。
两个不熟识的男人同骑一匹马。
多少有些尴尬。
陆天明尽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
“差爷,您贵姓?”
“免贵姓罗,我跟你差不多大,直接叫我罗阳就好。”
“罗阳?好名字。”
“你拍马屁的水平不行,我这名字哪有你的好,天地光明,这是希望天下太平啊。”
“我爹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已,天下,哪里会太平。”
罗阳回过头,看着因徒步赶路而有些憔悴的同龄人。
“会好起来的,人活着要有希望。”
陆天明没回话。
曾经,他的想法也跟罗阳一样。
只不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
有争端,就不太平要死人。
赶到县城的时候,天已黑透。
陆天明执意下马,说是县里有刘大宝的朋友帮忙照应,不劳烦罗阳送。
道了谢后,陆天明不久便消失在黑暗中。
罗阳叹了口气:“苦命人啊,这案子查什么查,该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