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蔓延着尴尬的气息。
大妞无措地抠手，略微有些恐慌，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明音赶紧绕过去安抚雯雯，断断续续从她口中听到“外婆说我是赔钱货”“就因为我不是男孩，所以妈妈走了”“为什么我不是男孩”之类的话。
明音心疼得不行，她拍拍她后背：“不是这样的，女孩从来都不是赔钱货。”
雯雯哭得打嗝：“真、真的吗？那为什么妈妈、妈妈、会走？”
又是一阵沉默。
五个孩子中，看似因受到惊吓不会说话的小四最特殊，但实际上雯雯才是最需要关注的那个。
她的妈妈不是因为死亡而与她离别，而是为了追求更好的人生。
这往往也代表了抛弃。
而被抛弃的孩子不能理解为什么，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好。内心埋下一颗自卑的种子，又在青春期以叛逆的形式表现出来。
明音抱走雯雯，带她去外面散步。
等她情绪平静一点，才慢慢和她沟通。
“雯雯。”明音对上雯雯的眼睛，格外认真，“不管妈妈因为什么离开，都不可能因为你是女孩！”
提起妈妈，雯雯眼底的泪水更多了。她默默哭着，想反驳又不敢。
“女孩也很棒，有很多女孩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她们能顶半边天，还能领导其他人。”
“真、真的？”
明音更加认真：“当然是真的。历史上还出现过一位女皇帝呢！她很出色，所有人觉得她坏人，想弄死她的时候，她没有妥协。
一路打怪兽，惩罚坏人，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成为第一任女王哦……”
她简化了武则天的故事，雯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女孩子也那么厉害啊！”
“对啊！千万别看轻女孩子，女孩子努力起来，就没有男孩什么事了。”明音举例，“男人在外工作，女人也要出外工作，可她们回来通常还做家务。”
“对，爸爸回来的时候都没做家务，这点还不如妈妈呢！”
雯雯还小，性格也偏文静，不会举一反三。只默默地听着，偶尔会问问题。眼底的不信任慢慢减退。
明音没有立即结束话题，继续耐心开导，直至雯雯眼底没有一丝悲伤。她刮刮她鼻子：“我们雯雯以后一定比男孩更出色。”
小女孩的脸顿时红了，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种下信念，只待多年后开花结果。
躲在一旁偷听的大妞顿时呆住，从来没人告诉她这些，家里也都以弟弟为主。她很多时候都会抱怨自己不是男孩，却没想过她也不差。
再抬眼，雯雯已经开开心心去找哥哥妹妹们玩了。
那个温柔的仙女正站在原地，招手让她过去。
脚步不听使唤，等大妞回神，自己已经站在明音面前。
“偷听是不对的。”
大妞顿时慌了，她不想让明音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想要解释，又听明音轻笑：“跟你开玩笑的。大妞，你也很棒！即便不给你机会，你也比你弟弟棒。”
小女孩彻底愣住，眼底有星点泪光：“可、可我阿奶总说我和妹妹是赔钱货……”
她在其他人面前倔，可不想让明音认为她不听话。立即解释：“我不是质疑你，就是……”
“你敢于质疑我，就要敢于怀疑你阿奶。她不也是女人吗？比你爷爷强吧？”
大妞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阿奶还活着，你爷爷可不在了。”明音了解过隔壁的状况，翠花丈夫确实不在了，她还有两儿一女，“在长寿上，你阿奶更强。”
“好像是哦！”
【歪理一堆。】
明音才不管系统，有耐心地和大妞举例一点其他的事例，顺道鼓励她：“你也比弟弟厉害，你在他那个年纪已经能做好多家务了。”
女孩眼底的光渐渐聚拢，又渐渐散去，她带着遗憾：“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我阿奶说，我只要上到小学三年级就好……”
不能上学，更不能离开这里，只能变成一家人的劳动力，等到了年纪嫁了出去又是别人家的劳动力。
深切的悲哀渐渐把那个眼底都是光的女孩淹没，黑暗彻底将她笼罩。
一只手忽然拨开黑暗，将大妞拖出来。
“不会，你还有机会的。”
大妞抬眼看明音，她眼底带着慎重：“只要你成绩足够好，他们就不会舍得让你辍学。”
好得耀眼，一看就是未来的金凤凰那种。
“如果实在不行，我来供你上学。你学习不好也没关系，总有一条路适合你。”
那一天，明音的眼神比阳光明媚，落在大妞心底，驱散所有阴霾。
——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沈知年答应让孩子参与的第二天，他便接到任务外出，估计有一个星期左右不能回来。
他连夜安装网格，将树洞整理好，添彩的事情是来不及了。
“没关系的，这样的树洞就很漂亮了。”明音打量现在的树洞，“剩下的交给我和孩子们。”
沈知年笑笑，头一次对回家有了期待。
天蒙蒙亮，沈知年离开，明音也悄悄起床。她从空间里换了一些豆浆粉、玉米粉，又冲泡了一些麦乳精，在蒸上一些玉米饼、煮点木薯粥充当早餐。
又来到院子里，拿出系统给的硬纸片将树洞包起来。上面还挂了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今天育儿班正式开班，总得有点仪式感。
适当的仪式感能让孩子们印象深刻。
一切准备就绪，明音进入房间，呼唤孩子们起床。
老大揉揉眼睛，慢吞吞坐起来，脸上皆是迷茫。他没有起床气，但需要缓一会。
老二就不行了，叫他一声他就把头往被子里面拱一下，越叫越拱，整个人钻到被子里。
雯雯哭着起来，起床气不小。
小四苦着脸，也勉强起来。
小五没什么挣扎就起来了，等明音转身叫其他孩子，她又扑通一声往床里倒。
雯雯一看，抽抽鼻子，也跟着倒。虽然是二比二平，但……但她躺着没事吧？大不了等下她不做最后一个起床了就好。
明音正在哄老二起床，余光瞥见这一幕，哭笑不得。
孩子们总是有样学样，瞥见小五和雯雯的做法，也跟着学，只有老大下了床穿了鞋，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
“你们几个懒家伙，赶紧起床啦！”
所有孩子统一钻进被子，听不见，听不见……
明音勾唇，看来她只好用绝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