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她，像是捧着一捧芙蓉，更像是美人妆，我痴迷的看着，迫不及待的将它敷在了脸上。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样子，竟一时看得痴了。”
“我痴醉于摆弄脸上的面具，鬼使神差的用抹脸的手法抹了一下，脸谱竟然很自然的换了一张，看着哪一张张时而飘若惊鸿，时而美若游龙的脸谱，第一次为自己生为女子而感到开心与自豪。”
“然而，没过多久，脸上的面具似乎变得越来越暗淡，再后来就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也许一切都是幻觉和臆想，我寻找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再让她复原，看到的只是一个个鬼脸，神将，与旦角，但是我没有很失望，这个脸谱已经比我平时用的精致了不知多少，所以我依然很开心的带着她出门表演了。”
“女子行走江湖，不能露出太美的一面，太危险了，这和财不露白是一个道理。”文长蹩脚的安慰道
“你说的也是后面我和弟弟碰了很多壁才懂得了。”叶薇一笑道
“新的脸谱，感觉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表演起来更是感觉到得心应手，那一天我们的表演大获成功，赚了很多钱，我和弟弟很开心的回到了住的地方看望师傅。路上我想尝试将面具取下来，却一直没有成功。”
“我和弟弟笑谈着推门而入竟然见到本应该瘫在床上的师傅正端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花白的头发，枯瘦的身子，竟然坐的笔直，能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但是我总感觉那里不对，仿佛从他的身上隐隐能感觉到阵阵的死气。”
“看见师父坐在那里，我和弟弟很开心，以为师傅好了，但同时我也很担心，毕竟师傅有自己的家法，变脸之技，传男不传女是铁打的规矩。”
“师傅看到我们回来，就站起身来，却什么也没说就径直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因为偷学了变脸自己心虚，不敢追上去，既然师傅已经回复了精神，这个事情恐怕不久就会暴露了。”
“况且那个奇怪的面具还在我脸上，我一边担心一边做好了晚饭，然后让叶藿去叫师傅吃饭，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过来，便不放心的赶去师傅的房间。”
“我推门进去，看见弟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松了口气，赶忙向床边走去，走了一半，却听到后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回头去看见师傅提着剑一步一步想我走来。”
“我后退着，退到床沿，抓了一下叶藿，还有温度，师傅一边走一边从他有些漏风风嘴里说道，‘我收养了你，从那些流民的手里收养了你，给了你第二个生命，你却背着我偷学我的绝学！我告诉过你！你不能学！既然学了，你就，死吧！’说罢，一剑劈下，我慌忙躲开。他再追上来，我再躲闪，什么功夫，什么技法，那一瞬间全都忘了，就那么逃着。边喊师傅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文长安静的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能感觉到对那个小女孩的心疼。
“一切都无济于事，师傅的剑终究还是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可能就要这样死了，然而师傅松了一口气却又像是很失望。”
“师傅接着说道‘我本来那次伤风就要死了，吃了祖宗传下来的丹药透支了后面的全部生命才能撑起精神来，希望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将传承留下’，然后脸突然变得狰狞，伴着脱落牙齿的嘴和模糊的眼睛显得格外可怕，‘但是给你弟弟的！不是留给你的！你破坏了我最后的机会！’”
“然后扔下了剑，道’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你要为了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开始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双手，他按着我的双手将我按到在地，他的在我的上面，我能看到漏风的牙齿间留下恶心的口水，我挣扎无力，他的脸压下来，越来越近，我以为一切都要完了。”
“突然我脸上的面具绽放出惊人的光彩，光彩射出，延伸到师傅的脸上，师傅痛苦的嘶吼了起来，用手拼命的抓自己的脸好像奇痒难忍一样，但没多久师傅也停止了动作，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了，但是我知道他是笑了，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一如当初收养我的时候。”
“我看见面具的流光仍然在不断从师傅的脸上吸取着，听着耳边师傅断断续续的感叹，他叹道‘终究还是破于我手啊，我是罪人，乱世就要来了，如果你以后犯下什么罪恶，就让我在阴间为你赎罪吧。’”
“我亲眼看着师傅慢慢变成了一个无脸的人，随后在我的眼前变成一抔尘土，而我脸上的面具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慢慢收缩，不肯退去，像是刚刚吃了一顿美味在意犹未尽的舔嘴，我知道那些惊鸿的脸谱又短暂的回来了。”
“他怕是早就知道在他面前表演的就是我吧。”
“他怕是早就知道我戴上了那个面具吧！”
“我们安葬了师傅，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恐怕也是你师父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怕是在最后用了手段激发了潜能，在大限之前回光返照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并不想杀你，而是想成全你”文长说道，“所以你不必为此背负不属于自己的自责。”
叶薇抬头看着他，久久不言。
“我后面无数次的想把这个面具取下，却怎么也取不下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只是每个月圆的夜晚，她会自己退去，露出我的半张脸。”直到很久之后叶薇终于打破了沉寂说到。
“像现在一样。”说罢她在自己的左脸上抹了一下
文长看着眼前的叶薇，半面真颜半面宫妆，竟然便是前两夜自己在“梦中”所见。香培玉琢，一时竟然看的痴了。
低下头来赶紧心中默念“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