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的成绩虽然不好，但孩子还是很上进好学的，既然你成绩好就多带带他。”
这都哪跟哪啊，昨儿老吴还没好气的逼她承认作弊，今儿就让她帮助同学了，柳棉低着头，没说话。
老吴干笑道，“以前老师对你是有些意见的，都是老师不好。”
他象征性的拍了拍柳棉的肩膀，又一下子缩了回去，生怕她身上有虱子似的。
吴老师前几天手腕上还带着一块表带破烂的老表，今儿换了一块泛着光的金表。
柳棉心里有了数，又心不在焉的听着吴老师念经似的嘱咐了几句，句句离不开肖磊的成绩。
见柳棉心不在焉，吴老师不高兴了，忍不住呵斥起来，“上次的事说不清楚，老师姑且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如果肖磊同学的成绩进步了，咱们既往不咎，回去吧。”
柳棉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身后的老师闲聊，“农村的孩子劣根性强，不服管教，就说我们班的柳棉，昨天差点没给我气死。”
“谁说不是呢，农村的小家子气，教养差，咱们就踏踏实实的让他们混过三年，赶紧送走。”
柳棉讥讽的笑笑，故意将办公室的门关的很大声。
柳棉回到教室，她桌子上摆了一个白色花瓣的塑料发卡，这种东西说不出来的土气，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是很流行，卖三毛钱，销量仍然很好，许多店都卖断货了。
一旁的肖磊扬着头，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笑。
柳棉默不作声将发卡推了回去。
“我说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咱们两个以后和平相处，行不？”
柳棉充耳不闻。
“这发卡也不白给你，下次考试借我抄抄，我要求也不高，及格就行。”
柳棉冷着脸将发卡拍在桌子上，“别招惹我，咱们就相安无事。”
肖磊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头和林依依说起了悄悄话，声音不小，里面许多不好听的词汇都是针对柳棉的。
柳棉毫不在意，她只想顺顺利利的毕业，这学校里的人和事都和她无关。
放学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凑过来，“咱们一道顺路，一块走吧。”
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杏眼满怀期待的望着柳棉。
柳棉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印象，叫马甜甜，好像以后是个出色的芭蕾舞者，家境殷实，从未与她交集。
不等柳棉回答，马甜甜不生分的拉着柳棉的手，“一块作伴，走吧，走吧。”她攥着柳棉的手，忽然惊奇的喊着，“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和我家阿姨的手一样。”
马甜甜的声音不小，周遭的人都向两人看了过去，她们一个衣着鲜亮，一个粗布衣裳，鄙夷的目光多是看向柳棉的。
柳棉冷着脸抽走了手，“干活的手就该是这样。”
她不偷不抢，活的理直气壮，穷不是自卑的理由。“我放学帮家里干活，也不会耽误学习。”
技不如人才是自卑的理由。
马甜甜一愣，看了一眼脚上穿的崭新的小红皮鞋，连忙追上柳棉，“对不起啊，我没见过同龄孩子有这么沧桑的手，有些大惊小怪了。”
柳棉不在意的笑笑，却躲开了马甜甜亲昵的手。
马甜甜忽然看到了柳棉的粉色书包，一把抓了起来，“你的包真好看。”上扬的音调，自然又引得不少人侧目，“绣花可真好看，是不是台湾来的，我爸爸要去那出差，我让他帮忙带。”
柳棉摇摇头，“买不到的，我姥姥给我做的。”
马甜甜尴尬的放开书包，“我说我怎么没在百货商场里见过呢，布料是不上档次。”
柳棉心想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处处可见的柏油马路，高耸入云的办公大厦，可以塞进背包的笔记本电脑……
活过一世的人什么都没见过，对于马甜甜语气里高人一等的沾沾自喜，她没什么可嫉妒的。
柳棉一脸平静，不见任何反应，马甜甜自讨了没趣，又佯装大度不好跟柳棉发作，更是憋气。
若不是林依依送的进口小皮鞋，她才不愿意跟土包子走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好似踩了狗屎一样恶心。
一路无话，马甜甜到了柳棉家小店门口，欢欢喜喜的与她告别。
“棉棉，我家得往那边走了……”马甜甜胡乱指着一个方向，其实她家跟柳棉根本不在一个方向，这都是林依依出的主意，派她来打探虚实的。
柳棉顾不上马甜甜，她看见李翠莲的小店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店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田秀丽的声音。
柳棉冲进去，李翠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陈香梅的拳头全落在田秀丽的身上，“赔钱货，没用的废物，让你给你儿子找钱都找不来，你怎么不去死？”
柳棉发了疯，一下子撞上去，陈香梅直接被撞了个跟头，又马上跳下来，凶狠的揪起柳棉的耳朵，一巴掌落下去，扇的柳棉眼冒金星，“小赔钱货翅膀子硬了，还敢跟奶奶较劲，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当白眼狼的？”
刺耳的话逼的柳棉血气上涌，刚攥起拳头，田秀丽却扑了过来，替柳棉挨了打，也困住柳棉的手脚，让她没办法动手。
“妈，妈，棉棉年纪小，她不是故意的。”这是田秀丽第一次站起来保护她，柳棉心里却没有一丝感动，无尽的怒火沸腾着。
陈梅香狠狠的踹了柳棉的腿两脚，“你妈生你这么个白眼狼也完蛋，整日的跟老不死的狼狈为奸，瞅瞅这是多少钱，你们两个都是嘴上抹了屎的骗子！还想糊弄老娘，做梦去吧。”
陈梅香打够了，也把抽屉里的钱都拿了，一边沾着口水数一边往外走。
柳棉蹭的一下子窜过去，扑倒在陈梅香的脚边，死乞白赖的抱着陈梅香的脚踝，扯着嗓子大声地嚎，“奶奶，我求求你了，我姥姥身体不好，起早贪黑赚这么点钱就是为了买药，我求求你，别把姥姥的救命钱拿走啊。”
周围看戏的邻里，路人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柳家的老太太忒不是个东西，上次我就看着她过来闹。”
“这老太太岁数这么大了，屋里的三个人两个年轻力壮的能这么被欺负了去，我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