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許松感覺到一陣冷清。因為司馬師的去世,朝廷為了以示恩寵,下令所有的商家在半月之內不得營業。
燒烤攤也不例外,也停止了營業。以往熱鬧的前院兒如今冷冷清清,就只有下人們呆呆坐在那裡。
見到許松回來,下人們這才回過神。
徑直來到書房,卻見桌上正壓著一封書信。拆開一看,卻是司馬柔留給自己的。
信中盡述別離的愁苦,又難掩對他的擔憂,字字句句言辭懇切,讀得許松差一點就淚流滿面。
許松喊來管家,問起家裡的事情。
從管家嘴裡得知,司馬柔每日都會來家裡一回。每回都會坐在書房裡發呆半個時辰,每次離去心情都非常的不好。
許松知道,司馬師去世了,司馬柔心裡急需依靠。
許松定了定神,這才往大將軍府走去。
大將軍府哀樂陣陣,到處都是白旗白幡。許松見到這個樣子,心裡竟然有點心虛,都不知道該不該進這個門。
正猶豫不決時,司馬柔得到通報,連忙出來迎接許松。
許松不敢正眼看司馬柔的眼睛,因為他不知道司馬師和司馬昭有沒有把那天的事情跟她講。如果講了,自己又當怎麼面對?
司馬柔滿臉悲慼之色,見到許松時,眼睛裡竟然有些許欣慰。
“松哥,聽說你病倒了,我很擔心你,你現在好了嗎?”
司馬柔越是這樣,許松心裡越是難過。
“我沒事了,柔兒,你……要節哀。”
司馬柔嘆了一口氣道:“父親一直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幸虧遇見你,讓他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可以擺脫痛苦。如今也並非全然是壞事,最起碼父親他老人家不會再有痛苦了。”
跟著司馬柔的腳步,許松來到靈堂,見到司馬昭正默然地燒著紙錢。在司馬昭背後站著的,左邊是丁太沖,右邊赫然是鄧會。
司馬昭的表情很是平靜,哪怕是見到了許松也一樣。許松明白了,司馬師和司馬昭並沒有把那天的事告知司馬柔。
致哀過後,許松得知,明日就是司馬師的葬禮。
司馬昭又招呼朝中的其他大臣去了,鄧會趁機將許松拉到一旁。
“許先生,多謝許先生舉薦之恩,鄧艾現在已經是將軍府的從事了。”
“鄧艾?你不是叫鄧會嗎?”
“是的,但我從事將軍府之後,便視為人生的另一個開端。生命方興未艾,所以我便改名為鄧艾,以作為紀念。”
天吶,許松心裡不停地吶喊:難道這真是天意?這就是鄧艾,就是滅蜀國的鄧艾。
“鄧會…哦,不不不,你可知大將軍可曾留下過什麼遺言?”
鄧艾搖了搖頭,滿臉的歉意。許松明白,即使是司馬昭將鄧艾帶在身邊,這種家事司馬昭也不會告知鄧艾。
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司馬昭明知鄧艾是自己推薦去的,還能帶在身邊,除了是肯定鄧艾的能力之外,也是在向自己傳遞一個信號。那就是他並不會因為那日的事情責怪到自己,這也讓許鬆放了心。
許松剛勉勵鄧艾幾句,突然收到司馬昭的召喚。
只見司馬昭手上拿著一封信,臉色甚是凝重。
“蜀國姜維得知大將軍仙逝,悍然出兵祁山,如今前鋒已經到達斜谷道了。同時,荊州的諸葛誕和文欽也同時發兵,揚言要前往南安禦敵,如今前鋒已經過了宛城。軍情緊急,諸位怎麼看?”
司馬昭情緒沒有起伏,眼神卻是緊緊地盯著許松,讓許松感覺到很不舒服。
在場的還有幾個大臣,都是將軍府的幕僚,此刻也都慌得一批。
只有鄧艾問起兩方的兵力有多少。
司馬昭道:“姜維共有馬軍五萬,步軍十萬,以夏侯霸為先鋒。諸葛誕和文欽共起馬步軍八萬,劉廌為先鋒。”
司馬昭心裡是又驚又怒,這樣的軍情,竟然和那日許松說的一模一樣。原本並不是這樣的,難道許松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許松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這說明陳泰和荀況都完成了任務。只不過,結局會怎樣,就看天意了。
鄧艾沉吟了半晌,突然臉色焦慮了起來。
“主公,鄧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在司馬昭的准許下,鄧艾分析了當下的形勢。
“主公,如今大魏兵馬為三處,一處在雍涼二州;一處在荊襄抵禦東吳;另一處則是在漢中一帶與蜀姜維對峙。如今姜維出祁山,其定然以為大將軍新逝,我大魏必然有亂,因此他才敢有恃無恐妄行刀兵。
如今最值得令人懷疑的,卻是荊襄的兵馬,也就是諸葛誕和文欽二將。若按照此二將的行軍軌跡來看,其定然過宛城,南陽再到漢中。那麼,他們的行軍路線離洛陽最近的時候不到一百里。”
鄧艾說到這裡,許松已經聽得是心驚膽戰,莫非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不成?
鄧艾接著說道:“朝廷並沒有下旨諸葛誕和文欽二將,那他們為何北上?而且,他們一旦起兵,那荊州空虛,東吳勢必趁勢奪取樊城一線。此時,在配合姜維前後夾擊,我大魏危矣!”
眾人議論紛紛,都覺得鄧艾說的有道理,司馬昭也心中甚是喜悅。
“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抗敵?”
鄧艾沉吟道:“如何出兵抗敵倒並不是最關鍵的,以我看來,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諸葛誕和文欽出兵的最終目的地是漢中還是洛陽。”
鄧艾一語震驚四座,恐怕在現場的所有人裡面,除了許松,誰也不曾想到諸葛誕出兵的緣由。
不過這話的確是讓許松驚訝不小,這鄧艾果然胸中有韜略,竟然被他看出了端倪。
許松表面很是平靜,內心則是一團亂麻,動機若被看破,則成功的概率就降低了許多。
司馬昭心裡也是一陣吃驚,鄧艾說的似乎有道理。如今洛陽的兵力不足,自己的親信部隊又遠在雍涼。再加上大哥新逝,自己在軍中的威望還不足,大將軍印也還沒有得到朝廷的准許,這姜維可真會挑時間啊!
如今該怎麼辦,這個問題糾結在司馬昭的心裡。一旦判斷失誤,那司馬家兩代人的心血有可能一朝付諸東流。
司馬昭散了帳,只留下了許松。
許松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被司馬昭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你所料絲毫不差,姜維果然趁勢起兵,並且以夏侯霸為先鋒。那依你之見,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許松心裡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司馬師雖然剛死不久,司馬昭卻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成熟不少。
也許是司馬昭本身就有這樣的才華,只是之前一直籠罩在司馬師的光環之下得不到發揮而已。否則,很難解釋司馬昭能夠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有這麼大的變化,或許這也正是司馬昭並沒有責怪自己的原因。
他也需要一個機會和平臺來展示自己,他也需要被肯定。
許松肯定不能說鄧艾的思路有問題,一來鄧艾是自己推薦的,二來鄧艾的確說中了司馬昭的心,如果自己強行反駁,或許更容易起到相反的效果。
因此,許松只能告訴司馬昭,鄧艾的判斷是對的。
這時,許松心裡還存有僥倖,那就是他們在判斷主次的時候,能夠以姜維為主。只有這樣,諸葛誕和文欽才能準時按計劃達到洛陽。
當然,司馬昭還是很感謝許松的,其中的緣由兩人自然心照不宣。
最主要的還是鄧艾,司馬昭只是一番交談便確定鄧艾是個人才。許松能把鄧艾推薦給他,他更加認定許松將來一定會是自己最好的謀臣。
許松的才能,司馬昭是看在眼裡的,除了佩服還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