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哥喪期過後,你和柔兒還是找個日子成婚吧,這也是大哥的意思。”
許松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再一次得到司馬昭的確認。許松心裡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覺得悲涼。
如果有一天,司馬柔得知是自己加速了司馬師的死亡,那她得該有多恨自己?紙是包不住火的,即使是能夠瞞下來,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司馬柔?
於是許松決定,找個機會要把這件事跟司馬柔明說,不管最後怎麼樣,至少會比將來得知真相之後對她的傷害要小一些。
這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至於他倆之間結局究竟如何,那就只能看緣分了。
許松失魂落魄般回到家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讓他心力交瘁。他一路之上也曾懷疑過自己,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意義。
他也想過,相對於這個時代,他只是一個外來者,這樣做算不算得上是改變歷史?可萬一這原本就是歷史呢?萬一自己就是在歷史當中呢?
很亂,總之很亂,他的腦子裡橫七豎八像是一根根沒有頭緒的毛線,亂糟糟的。
司馬柔早就在家中等候自己了,許松一踏進家門便吃了一驚。
司馬柔眼神很是奇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感覺,可究竟哪裡奇怪,哪裡出了問題,許松卻怎麼也猜不出來。
許松不敢直面司馬柔的眼睛,所謂做賊心虛。他此刻就像是一個剛剛偷了別人錢包的小偷,而失主正在前方等著他。
許松眼神閃爍,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你回來了?”
司馬柔卻是很平靜,就好像往常一樣,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嗯,啊,今天……。”
許松本想說今天天氣很不錯的,可轉念一想,司馬柔重孝在身,這樣的話似乎又很不妥。
於是連忙改口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很早就來了麼?”
許松低著頭,很想繞過司馬柔徑直往書房而去,卻被一道香風給攔住了。司馬柔那嬌小的身軀,此刻卻好像是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
許松抬起頭,看見司馬柔奇怪的表情,連忙又低下了頭。其實,司馬柔還是那個司馬柔,只是許松已經不是原來的許鬆了,他心裡有道坎。
司馬柔幽幽問道:“你在躲著我麼?你很怕我麼?”
許松凌亂了,這種感覺特別的煎熬,他寧願這個時候司馬柔朝自己刺一劍。
“沒…沒有,我怎麼會…會躲著你呢?,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
司馬柔似乎並不想放過許松,因而又接著逼問了過去。
這下許松更加慌亂了。
“沒有…沒有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是說我現在很累,我想休息。”
許松已經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司馬柔言語很堅定地說道:“你想要休息,我不會攔你,但我有個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許松閃爍其詞道:“故事?故事啊,什麼故事啊,我…我喜歡聽故事,是你要說故事給我聽麼?”
司馬柔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許松,腰肢一轉就進了書房。許松撓了撓頭,此刻真想抽自己幾個巴掌。沒辦法,許松只得跟了進去。
司馬柔坐在藤椅上,手裡捧著一杯水,眼神似乎很空洞地望著門外,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麼人?”
司馬柔猝不及防的一個問題,瞬間就讓許松石化了,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他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吧,這也太神話了吧!他也不可能說自己是未來一個航校的學員,因為司馬柔連什麼是航校都不知道。
“在我跟你講故事之前,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豁出去了,不管她信不信,實話實說了吧!
許松醞釀了好一會兒,這才小聲道:“柔兒,我,我來自未來,近乎兩千年之後的未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我信,我完全相信,你身上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氣息。”
司馬柔的話再一次讓許松震驚,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松哥,你知道我娘是誰麼?”
許松搬了個凳子,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坐在了司馬柔的身邊。
司馬柔長嘆一聲道:“我娘叫夏侯微,我的外公叫夏侯尚,外公有個叔叔叫夏侯淵,他們你應該知道吧!”
夏侯淵和夏侯尚,許松當然是知道的,尤其是夏侯淵,定軍山被黃忠斬殺。而且,夏侯淵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卻是張飛的老婆。
司馬柔幽幽道:“那一年我才十一歲,那本是個無憂無慮的年紀。也正是那一年,我的爺爺以裝病為由,騙過了大將軍曹爽。後來高平陵一場變動,爺爺和父親終於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許松囁嚅道:“是高平陵之變麼?”
司馬柔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是的,他們準備了很久。可就在那一年,我的父親因為擔心母親告密,就在孃親的衣櫃旁邊,將她活活掐死。”
司馬柔的聲音有些顫抖,痛苦的回憶總是刻骨銘心的。
“我在門縫外恰好看到,我的孃親根本就想不到,與自己舉案齊眉的夫君竟然會因為她是夏侯尚的女兒對她下手。孃親掙扎了很久,最終看到在門縫外的我而放棄了掙扎。”
“孃親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說:‘你要善待柔兒’。”
許松內心又一次震撼,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這事聽起來也實在是不可思議,在十一歲的心裡,那便是永遠的烙印。
司馬柔輕聲啜泣,許松抬頭看時,她早已經成了一個淚人兒。
許松慌了,這世上有兩種東西可以軟化一個男人的心:一種是名利,還有一種是女人的眼淚。
許松伸出大手,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司馬柔依然一動不動,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我永遠也忘不了孃親最後看我的眼睛。”
司馬柔恨聲道:“從那時候開始,我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步孃的後塵,可我真的很想活著,我還小,我很想活著。”
“所以,從那以後,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順從他們的意思,從來就不敢反抗也不敢說一個不字。他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威脅,所以我長大了。”
“後來有一天,父親跟我說要把我許配給你。我知道我只是一個物件,只是他可以利用的物件,更是他隨時都可以拋棄的犧牲品。當時我真想反抗,也想過一死了之,但我沒有這個勇氣。”
“直到那天看到了你,第一眼我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我只能是你的妻子。同時,我也在賭,我賭你不是父親那樣的人,我賭我自己跟著你,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震撼,震驚,這故事居然是一個帶血的故事,這故事居然是一個沒有人敢相信的故事,然而它卻實實在在發生了。
許松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也體會不到那種痛苦。所以,他只能默默地陪著司馬柔,希望她能將淚水一次性流完。
司馬柔轉過頭,望著許松問道:“我拿我一輩子來做賭注,我的賭注都押在你的身上,你會讓我輸嗎?”
許松搖了搖頭,眼神十分地堅定。
在他的心中也不停地在高聲喊著:“柔兒,你把賭注押在我的身上,我又豈能讓你輸?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你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