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姐心里有气,让她骂一顿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若是将来她真的当了太子妃,想起我今日得罪了她,还不得找我翻旧账?”
盛瑾盯着她那嘟囔的小嘴儿,粉粉嫩嫩,就好似今年开春外邦进贡的红樱桃,一咬汁水横流。
太子殿下忽然很想吃樱桃了。
沈菀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着痕迹地抹黑了卫萱然,又把自己的无辜无害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见盛瑾毫无反应,她还是忍不住抬眸,盛瑾反应极快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一瞬间心跳如雷。
“卫萱然算什么东西?当今太子便是终身不娶,也绝对看不上她!”
他说得笃定而不屑,却让沈菀心生好奇。
“你又不是太子,你怎么知道他看不上她?”
看着小姑娘一副求解答的乖巧模样,盛瑾忽然就生出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我虽然不是太子,但是我与太子是至交,太子喜欢什么样的,我能不知道吗?”
他脸上的戏谑没有逃过沈菀的眼睛,沈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他有点大病。
“还未自我介绍,”盛瑾薄唇微翘,“我是……令贤侯府的世子,你唤我阿瑾就好。”
盛瑾在一众损友中挑挑选选,最后还是选了林奕那个冤种。
“卫国公府表小姐,沈菀。”
盛瑾知道她,出宫之前,卫皇后还特地交代他,让他问候一下这位小表妹。
他的三姨母沈凝早些年远嫁澹州,不知吃了多少苦,再看看眼前的沈菀,盛瑾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你刚来京城,对这里还不了解,不若明日我带你出去玩儿,多认识几个朋友?”
沈菀惊诧不已,下意识地便拒绝了。
“明日我与家中姐姐已有约,阿瑾哥哥好意,沈菀心领了。”
盛瑾还从未被人拒绝过,太子殿下颜面受损,表情也淡了下来。
沈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菀,并未注意到那伫立在风池亭内的卫辞,已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十一,你有没有觉得,沈菀的背影有些熟悉?”
十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嗓音沙哑冷硬。
“属下未曾见过表小姐。”
卫辞蹙眉。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记忆,尤其今日沈菀在台上一舞,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就好像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十一试探问道:“可要属下去调查一下?”
卫辞沉默许久,“算了。”
沈菀尚且不知道卫辞已经对自己起了怀疑,在生死边缘一线徘徊。
在回柳眠阁的路上,正好经过了望春园,她站在长廊下,盯着墙角那放置绿云菊的位置,此刻已经都被收拾干净了。
白日里的事像一根刺一样横在她心里,沈菀惴惴不安,只恐薛姨娘会来找她算账,但是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府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翌日一早如常去给卫老夫人请安,经昨日那一出,卫老夫人明显对她更加上心,尤其得知她要跟卫嫣然她们一同去游园,还特地给她塞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不多,从前玉无殇砸在她身上的钱数不胜数,包括她这次出逃,卷走了自己所有的存款,粗粗算来也有五万两。
但沈菀却格外珍惜这二十两,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荷包。
二姑娘卫清然见状就不依了,摇着卫老夫人的手臂撒娇。
“祖母偏心,只给菀菀不给我,祖母是不是不疼我了?”
一旁八岁的卫煦笑嘻嘻地冲着卫清然吐舌头。
“二姐姐不知羞。”
卫老夫人哭笑不得,“连阿煦都知道你不知羞,多大的丫头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话虽如此,她也让华姑姑给她们一人拿了一袋银子。
卫清然这才满意了,数着银子的模样,像极了得逞的小狐狸。
沈菀坐在一旁看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艳羡的笑意。
高贵的出身,和善的长辈,想要的东西撒撒娇就可以拥有,做了错事也永远有人兜底。
那是她多么渴望的生活啊。
卫嫣然忽然握住她的手,以为她是想起已故的父母,冲着她温婉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安慰。
沈菀也回以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管从前如何,从今以后,她是沈菀,从前她未曾得到的,以后她会努力去争取!
兰音过去的十五年烂得彻底,未来那么长,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泥泞!
出来的时候,只有府中的四姑娘卫姝然在门口等着,却不见卫萱然的身影。
沈菀不免觉得好奇,这种热闹,不是卫萱然最喜欢的吗?
卫清然上了马车,抬着高傲的下巴,幸灾乐祸。
“薛逸不知怎么的惹恼了四叔,被四叔割了舌头,薛姨娘昨夜跟爹爹哭了一宿,反而被爹爹臭骂了一顿。出了这样的事,卫萱然哪还有心情出来玩?”
沈菀眉心一跳,脸上适当地浮现了一抹惊讶,明知故问。
“小舅舅为何要割了薛表哥的舌头?”
卫清然冷笑,“薛逸对祖母出言不逊,小舅舅岂能饶他?便是把他的脑袋砍了,秦家也只能乖乖受着!”
沈菀面色惊疑不定。
这么说来,卫辞没有在卫老夫人面前提起昨日薛逸轻薄她的事?
此事到底是因她而起,卫辞提起也不足为奇,但是他却把她摘了出来,这番举动,着实令沈菀看不明白。
以为沈菀是被卫辞吓到了,卫嫣然温声道:“四叔任职大理寺卿,待人是严苛了一些,但是也从来不会假公济私,滥杀无辜,你也不必怕他。”
卫嫣然不愧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沈菀看着她温婉秀美的脸,乖巧地点头。
自上了马车后,卫清然便喋喋不休,偶尔卫嫣然和沈菀会应和一句,一旁的卫姝然却静默不语。
她看了沈菀一眼,既惊艳其美貌,又羡慕其性格。
虽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她总是表现得落落大方,也难怪一贯挑剔骄傲的卫清然也待她甚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