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時寧嘉言才回到家,他把車停好以後上樓,由於居民樓年久失修,樓道里的聲控燈早就壞了,他咳嗽了兩聲見沒什麼反應後,便掏出手機打開手電,在黑暗中藉著這一絲光亮摸索著朝上走。
“嘎達,”寧嘉言輕輕轉動鑰匙,儘量放緩了自己的動作,他怕吵到屋裡人休息,然而鐵門還是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在寂靜的夜空之中顯得尤為響亮。
寧嘉言慢慢把門關上了。
他脫掉外套摸著黑又脫掉了鞋,正鬆了一口氣準備回屋休息時,轉頭一看,卻突然發現沙發上有一個黑乎乎東西。
“媽呀,”寧嘉言倒退兩步,差點沒把魂兒嚇得丟了,手機不由自主的就朝那個方向照去,藉著屏幕的亮光他才看清楚,沙發上正蹲著一個人,是寧慕。
此時她正穿著睡衣環抱膝蓋蹲在沙發上,腦袋深深埋進了臂膀中,寧嘉言看到女兒這麼晚一個人在這兒坐著,心中大驚。
“慕慕,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也許是聽到了爸爸的聲音,寧慕微微把小腦袋抬起來,她臉上滿是倦意,但是此刻卻強打起精神,仔細看看,眼角還殘留著些許淚痕。
寧嘉言趕忙走上前把女兒抱在懷中,看情況應該是晚上寧慕自己醒了以後走出房間,估計是看到他們兩個都不在,寧慕一個人害怕,這才坐在沙發上等他們回來。
想到此,寧嘉言心中滿是愧疚,他能明顯感覺到懷中女兒的身體還在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一個人留在家,想想那種孤獨感與恐懼,寧嘉言心中有些後怕。
還好沒出什麼事兒,寧嘉言心中暗自慶幸著,他低聲安撫了女兒幾句,寧慕就靜靜的趴在他肩頭哭了一會兒,嘴裡含混不清的向他說了些什麼,寧嘉言安靜的聽著,只是不斷的安慰著她。
就這樣寧慕說話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一直等到對方沉沉睡去以後,寧嘉言才把她送回房間,看著女兒熟睡中的安詳笑臉,他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來。
寧嘉言輕輕關上門從房間中退出,這才回到了自己屋中,由於柳如簾不在他也不必再睡沙發,當下很利落的就把鋪蓋搬了過去。
胡亂把外套從身上扒下來,寧嘉言仰面躺在了床上,他隨手把被子拉起蓋住全身,一天積累的疲勞頓時如同潮水般湧來,只要一閉上眼,白天看到的部件結構圖就不斷在他眼前浮現出來,刺著他的腦袋隱隱作痛。
寧嘉言心煩意亂,眼看翻來覆去一會兒都沒有睡著後,他索性爬起了身子,打開床頭櫃的燈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寧嘉言掀開被子下了床,刺啦著拖鞋去廚房喝了口水,冰涼的水流過喉嚨,順著食道一直到胃裡,把他原本就亢奮的神經又刺激了一些,這下他是徹底睡不著了。
回到房間,寧嘉言抱著電腦坐在床上,他麻利的敲出幾個字,隨即在頁面上翻了翻,沒什麼感興趣的內容,畢竟這大半夜的也沒更新什麼新消息。
他無聊的滑動著鼠標,不知不覺中又翻開了白天看的圖紙和設計,寧嘉言一手支著腦袋,就開始沉思起來。
想了一會兒後見沒有什麼頭緒,寧嘉言便從床上爬起坐在桌前,拿起圓珠筆開始在紙上演算起來,他時不時還去衣櫃下面翻一翻當時學過的那些專業課本,還有工作以後拿到的操作手冊,總之凡是能用到的東西他都拿了出來,書本在桌上厚厚的摞起,足有一米高。
寧嘉言一邊畫著圖一邊演算,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眼睛痠痛浮腫再也睜不開,大腦也漸漸模糊空白,意識慢慢失去,到最後,他身子一歪,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阿嚏,”
一個噴嚏把寧嘉言驚醒,他慌忙從桌上爬起,桌上寫滿草稿的白紙頓時散落一地,他看了一眼窗外後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感覺自己的整個左肩和左臂麻木的完全失去了知覺,寧嘉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小心的把放在桌上的左胳膊抽了下來,同時右手不斷的揉搓。
昨晚自己在桌前趴著就睡著了,這一覺醒來不但渾身痠痛,而且感覺還有些著涼,他肩上披著的外套不自覺悄然滑落在地,與此同時,房門打開了。
“喲,你醒了啊。”柳如簾從外面走了進來,她隨手將掉在地上的外套撿起放在床上,又順手整理了一下雜亂的草稿紙,接著問:“昨晚怎麼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寧嘉言聳聳肩沒有作答,他腦袋一轉目光就落在了桌子上摞著的那些五顏六色的書上面,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一時心血來潮竟然熬夜把學過的東西又複習了一遍,結果折騰了一晚上也還是雲裡霧裡的,此時他左臂的麻木已經逐漸恢復過來,寧嘉言用力甩幾下後,就朝屋外走去。
“你這樣子能去上班嗎?”柳如簾笑著問了一句,她剛上完夜班回來,吃了些東西后洗漱完畢,現在正準備睡覺。
“放心的睡你的覺吧,今天早飯我來做。”他一邊說著一邊擺擺手就準備出門,卻又被對方突然叫住了。
“對了,這週末慕慕學校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我要加班可能去不了。”
柳如簾說著滿臉歉意,由於他她工作的性質,休息時間不確定,因而很少有時間陪伴丈夫和孩子。在過了產假以後,大部分時候寧慕都是由寧嘉言照看,柳如簾總覺得自己虧欠這父女二人很多。
“那我一個人去唄,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寧嘉言聳聳肩,倒沒有太放在心上。
“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煩你了。”柳如簾微微一笑。
“說什麼呢?”寧嘉言也撲哧一聲笑了,心想柳如簾什麼時候這麼見外。
柳如簾吐吐舌頭剛躺下準備睡覺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坐起身。
“慕慕該起床了,你去叫她一下。”看柳如簾這瞻前顧後什麼都放心不下的樣子,寧嘉言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他大踏步走上前一手扶著柳如簾躺下,另一隻手把被子給她蓋好。
“這些事情放心的交給我了,老婆大人就安心休息吧。”
柳如簾沒有再說什麼,她身子乖乖蜷縮在床上,拉起被子來遮住臉後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見寧嘉言還在看著自己,她這才緩緩閉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寧嘉言幾乎是逃一般出了房間,他輕輕關上了門後轉過身,滿臉通紅。
“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他撓了撓自己蓬亂的頭髮,心中很懊悔,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柳如簾在身邊的日子,二人再也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