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歡嘴裡說著祝幸福，眼裡破碎的水光卻有著近乎絕望的釋然。
賀聽南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忽然之間得知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喜歡自己，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別人他不知道，但是他最大的感覺就是彆扭，在這之外還摻雜了一些他分辨不清的複雜情緒。
賀聽南一見她哭就心裡煩躁不安，“你哭什麼？我爸趕你走，我又沒有。”
“你誤會了，先生確實沒有趕我走，是我自己想離開的。”她咬著唇小聲道，“我不想親眼看著你訂婚結婚。”
“離開這裡你能去哪兒？帶著你媽回那個小縣城去？”他冷下了臉，“你弟弟的病不治了？”
“我弟弟的心源找到了，等他做完手術要休養，那邊比較安靜。”
“找到了？”他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想那麼多，“那心臟移植手術之後排異的事情你就沒考慮過？你們那兒縣城的醫院醫療資源能跟得上？”
這點薄歡當然有想過，而且事關家人和自己的未來，她考慮的很全面，只不過不好跟他細說。
見她沉默不語，賀聽南臉色好轉了一些，語氣難得的正常，“你弟弟手術之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時候我會找專家和專業護理給他進行術後治療的，你安心待著就行了。”
薄歡內心毫無波動，靈魂就像是分裂成兩個人一樣，一個應付著賀聽南，另一個浮在上空俯視她演戲。
她低下頭，“總歸我不可能在你們家待一輩子的，就算我現在不走，過兩年畢業了也還是要走的。”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走？！”他黑著臉抬起她下巴，強迫她跟自己對視。
薄歡的目光也一反剛才那麼躲躲閃閃的樣子，直勾勾的盯著他，“少爺問了我這麼多問題，那我也問少爺一個問題。”
她用食指輕輕點在他額心處，“少爺為什麼要挽留我呢？”
賀聽南一愣。
“少爺也一直不喜歡有我這麼個小尾巴跟在身後礙事吧？”她輕笑，“還經常會告狀、打小報告，那我現在要走了，你為什麼攔著呢？”
“……”
賀聽南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還是說……”她眨了眨眼，湊近他耳邊，“少爺其實也喜歡我？”
“當然不是！”他想也不想的否認，“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
對，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他不過就是覺得她會喜歡自己很有趣罷了。
忽略心臟處的異樣感，他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你不是老子喜歡的類型。”
薄歡臉上的笑淡了些，“所以啊，我就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呵，這種情商活該單身一輩子。
要不是有張好臉外加好出身，他這輩子都別想娶老婆。
“那可不行。”賀聽南直起身，從沙發上下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是我身邊用的最久也最習慣的人，你走了誰來替我打理雜事？”
薄歡坐起身，平靜道：“我走了自然會有新的助理來照顧你，以後還有盛小姐。”
這人還真打算讓她伺候他一輩子？！
“別人我用不習慣，我不止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別人，更不會喜歡那個盛錦瞳。”
他理所當然道：“這回你總該滿意了吧？”
薄歡嘴角抽了一下，“……少爺覺得我該滿意什麼？”
“我沒有喜歡別人啊，所以你可以選擇安心留在家裡。”
她看了他一會兒，心裡默默地驚歎於他奇葩的腦回路，一時間也顧不得演戲這個問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留在賀家，看著你訂婚、結婚，甚至是以後生孩子？”
說著這一席話，她簡直想笑出聲來。
他肯定道：“我不會要孩子的，就算結了婚我也不會碰盛錦瞳。”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他面上閃過厭惡之色，“我討厭小孩子。”
薄歡哦了一聲，覺得挺可笑的，忽然間就喪失了跟他繼續溝通下去的慾望。
賀聽南這個人對於愛情有種極度強烈的不信任感，關於這點這麼多年她也沒有弄明白原因。
說起來，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性格，還計較這些幹什麼呢？
真是自討沒趣。
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沒有真正喜歡上他，否則必定是一場災難。
賀聽南這唯我獨尊的霸道性格和三觀是真的要命。
想想書裡頭女主段初柔跟他在一起之前也是歷經磨難，受了不少罪，兩個人坎坷了許久才終於是走到了一起。
將來能用愛情來讓他脫胎換骨的可能就只有女主吧，反正總歸不會是她薄歡。
她在心裡自嘲一笑。
見她已經沒了剛才的憂傷，賀聽南以為自己把人哄好了，於是道：“你現在放心了吧，答應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
“嗯。”
“那你答應不走了？”
“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賀聽南終於是舒心了，“這就對了，好好待著吧，將來我不會虧待你的。”
她低頭看著裙襬上的碎花，“好。”
“乖乖聽我的話。”心情莫名好起來了的賀聽南拍拍她的頭，“對了，以後記得離戚崢遠點兒。”
剛準備站起來走人的薄歡一頓，“為什麼？”
“問那麼多幹什麼？”這個反問顯然讓他有些不悅，“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要跟他走那麼近？”
她把這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當沒聽見，免得一時忍不住暴起擰掉他的狗頭。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極度自我的雙標狗。
懶得跟他爭辯或者解釋，他說什麼薄歡都回答是、好，到最後連賀聽南都看出來不對勁了。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對上那雙不善的黑色鳳眸，薄歡語氣如常，“沒有的事，現在很晚了，我想回房休息了。”
雖然還是有點狐疑，但是賀聽南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為難她了，“那你休息去吧。”
薄歡點點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在打開門之後，她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回頭看了他一眼，“最後再問少爺一個問題。”
賀聽南一邊解開襯衫釦子，一邊不耐道：“啊？你還要問什麼？”
“如果我真的走掉的話，少爺會捨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