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的话一下子吸引住四颗年轻的心。
何小山可以确认前世这个人物没有出现，倒像是隐藏NPC一般。
“老头，说说呗！”元佳直接递上一瓶珠江啤酒。
“这女娃倒是不错！”孙老头直接张开嘴，露出两颗黄斑牙，把瓶子开了，喝了两口之后开说。
“水货买卖其实一直没断过，不过之前都是小打小闹，被雷宝仔越高越大之后，这暗河的岔口越来越多了，南边的就是从北部湾到甬州湾，一共是三百七十九个口子，任谁都别想扎紧，其实还有一些河滩，那买卖做起来才叫惊心动魄。”
老头美美地又喝了两口，然后伸出左手来，居然只有拇指和食指：“这三根手指就断在那里！”
十年前，老头还在那边开船，那时候就是玻璃钢的冲锋舟，加装四个柴油机，只要几分钟就能从港岛冲过来，在这边上岸，出来十来个人，一下连船扛走。
老头有次被钢制的汽艇生生撞了一下，船沉的时候，他的手指也在船舨上撞没了，老头生生沉在水底好几分钟，才骗过搜查的鬼佬水警。
要不是对岸开枪，这帮鬼佬还准备用蒿子过滤一遍。
要真那样，老头必死无疑。
之后，他就不敢在这一带冲滩了，带着袋子沿着海岸找机会。
他不能开船了，却挣的比开船的时候还多。
要说趟路子，孙老头把南边所有的路子都趟过了。
“你们要进电子表的元件，不用去人，直接找我就行！”孙老头说完，翘着二郎腿不再说话，只是喝酒吃菜。
元盛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老头，你一麻袋一麻袋拎到什么时候，我这边可是五十个工人等着开工呢！”元佳也怒。
“没事，我带个人就行，一个月走两趟，足够了。”
何小山嘿嘿一笑：“那行，我跟你去！”
“你不行，我只要带个挑子就行，你挑着一百斤能跑得过狗吗……我有个晚辈就行！”
孙老头看起来是不打算带他们了，元盛和杨勇都恨的牙痒痒。
“老头，你拽个屁啊！”何小山知道，必须那点干货出来了，不能让老头小瞧了。
“不见就是河清无乐常、东海静温狮嘛！最北边现在闹得最凶，原本武村长还开旅馆，住的全是水客呢，现在他就是打私队长！第二村是毛主任在抓，他家是开茶馆的，一杯铁黑茶卖三块，黑的很，对不对？”
孙老头刚听第一句的时候，只不过眼睛眯了眯，后面听下去，已经连啤酒都喝不下了，没等何小山说完，他腾地站起来，冷着脸说：“你们有个行家在，还消遣我做什么？”
元家兄妹和杨勇都懵了。
何小山怎么知道这么多门道？
连名带姓不说，连之前这两个打私队长家做什么都知道？
太妖孽了！
其实这是何小山看过的一本纪实文学，讲诉那个年代的故事，都是实情和细节。
“嘿嘿，我一个叔叔下放在海边，所以知道一点，去年他就被落实政策，回家了，所以……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真要找过去，费点功夫是一定的，只不过盛佳厂没时间等了！”何小山“诚恳”地解释。
这下老头也不拿乔了：“那行，带个路一千块，先付一半，事情办完，再付一半。路上开销全是你们的！”
元家兄妹有些为难了……钱不够啊！
之前攒了一万块左右，准备全部带去进货了，现在要去掉十分之一，别说元盛不舍得，何小山也肉痛。
“就不能回来补吗？”元佳悄声问道。
孙老头一反之前的猥琐馋嘴的样子，冷笑一声：“那怎么行？”
何小山突然目光灼灼盯着孙老头：“老头，你怕是吃光用光，现在连路费都没有吧？你是想着带五百块去进点货是不是？”
一听这话，孙老头老脸抽抽了：“放屁，要不是前几天连着折了三辆车，老子早发了！还轮到你这个小崽子来说嘴？”
元盛不由乐了，猛地拍了孙老头一把：“怪不得你窝在家里呢，这么说昨天你请我一百多的早茶钱是死要面子硬摆谱？”
孙老头一个踉跄：“我就当喂狗了……走了，别送！”
老头其实一直以来在西边做的顺风顺水，准备大搞一次，挣足养老钱，没想到连栽三次，他明白了，这是有人作祟，不想让他发财跑路，他害怕了，躲了回来。
可是坐吃山空也不行啊，正巧元盛找上门，他也动了心思，想去东边趟趟，之前还是几年前去过，正好顺着再找条路出来。
为此他装了一回高人……
被何小山看穿了，孙老头哪里还有脸继续装。
何小山一把拉住他：“慢着，老爷子，别走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不能抱团取暖吗，你没本钱，我们本钱也不多，正好合伙搏一把！”
“合伙？”元盛撇撇嘴，心说和这种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合伙的。
“嘿嘿，小子，看到没，正主可不是这么想的。”
何小山笑笑：“那是因为你没能体现出价值来，两位哥哥是军人出身，拿张地图就能精准找到地方，要向导做什么，还不是熟悉地方上的人和事，像什么切口、忌讳、风俗人情世故，这才需要向导！”
这么一说，元盛等人也明白了，的确需要这个孙老头，不然即使找对地方，也是两眼一抹黑。
有了基础，接下来就好谈了，之前的条件取消，最后商定，孙老头跟着去，全程费用不出，最后按照进货的数量，回来等生产出来拿十分之一的成品。
如有需要，第二趟直接有孙老头去，回来之后同样结算。
皆大欢喜！
说定之后，明天就能出发。
当晚，孙老头留宿，按照元佳的强烈要求老头去冲凉。
孙老头勉强答应了，不过头发却是死活都不修的，按他的说法，这是伪装。
孙老头前脚都出去了，却问了个问题：“街面上出的江南厂的吆喝磁带是不是小领导配的音啊？”
一听这个，大家都爆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