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的傷都是皮外傷,但顧羨之心魔卻是不能疏忽的,強忍著身體不適,顧悠然已經在顧羨之床前照顧一夜了,唯恐顧羨之心魔復發。
太子擔憂顧悠然的傷勢,勸了許久卻無疾而終。
他知道顧羨之對於顧悠然的重要性,可是沒想到竟會如此重要。
“悠然,你先去歇息去吧,這兒自有太醫看著。”
顧悠然搖頭,“哥哥的心魔已經許多年了,這些年我盡力將引發哥哥心魔的記憶封住,一直不讓他見著付三,可是今日確實是我疏忽了。”
太子居高臨下,望著顧悠然消瘦的下顎,蹙眉,還是問出了前世他想問卻不曾問過的話,“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是重生之人,前世的最後他明白了顧悠然兄妹二人的身份,既然明白,那麼今生他絕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當年……”顧悠然話止於唇角,苦笑搖頭,“都過去了。”
“付三對你們不好,是嗎?”
回想起那段水深火熱的日子,顧悠然一聲冷笑:“又豈是不好。”
“那你有沒有想過,世上從未有如此對待孩子的父母,或許你和你哥,不是你爹親生的?”
顧悠然一愣,不是親生的?
她自然知道付三不是自己的親爹,可是太子又是如何知曉的?
“你……”才一字,便聽見了顧羨之呢喃聲。
顧悠然驚喜之餘將目光放到了顧羨之身上,忙不迭問道:“哥哥,你醒了,哪不舒服嗎?”
顧羨之雙眼空洞毫無情緒,望著帳篷頂上,似乎陷入遐想,久久不曾回神。
“哥!”顧悠然瞬間慌了,她不知道當顧羨之醒來之後,會發生什麼。
半響,顧羨之這才回過神來,偏頭望向顧悠然,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坐起身來,對太子行了一禮,又笑著對顧悠然道:“你身上有傷,還不快去歇息?”
那笑容顧悠然瞧著有些刺眼,“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先顧好自己,哥哥沒事。”
顧悠然有些遲疑,顧羨之雖然一向冷靜,但心魔復發後還是如此冷靜,便是有所蹊蹺。
“你到底怎麼了?哥,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更擔心了。”
顧羨之安撫著顧悠然,“真沒事,好了,已經很晚了,你身上還有傷,趕緊回去休息吧。”說完又對太子道:“勞煩太子送悠然回去休息。”
太子看懂了顧羨之眼中的意思,微微點頭,待到將顧悠然送回之後,再踏入這營帳中卻發現顧羨之早已坐在桌前,一壺熱茶已燒的滾沸。
“太子,請坐。”
太子挑眉,在顧羨之面前坐下,一杯茶香四溢的熱茶便端到了他面前。
“太子身上有傷,不宜喝酒,不如就飲杯茶吧。”
太子端著那茶盞在指尖,卻不曾飲下,只是笑道:“說吧,你找我有何事?”
“太子不愧是太子,一個眼神便能明白。”
“察言觀色罷了。你還沒說找我何事。”
顧羨之抬眸望著他,掩去眼中的笑意,“我剛才似乎聽到太子說,或許我與悠然,不是付三親生的。”
太子眼眸一沉,“你早就醒了?”
顧羨之不予否認,“太子不必有此戒心,畢竟我與悠然,在外人看來已是太子麾下一員。我找太子前來,是因為這場刺殺。”
“你知道是誰?”
顧羨之望向帳外沉沉夜色,涼薄的笑了。
“不管是誰,但這其中,一定會有某些人的影子!”
顧羨之說的是會有,那麼這其中便耐人尋味得多。
這場秋獵,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刺殺而人人自危,皇上在刺殺後的第二天便回了宮,太子與六皇子雙雙受傷,皇上又豈不震怒。
奈何那些刺客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看便熟悉這獵場環境,若說不是早有預謀,誰都不信。
整個獵場被圍得水洩不通,那日在場的、不在場的官員嚴加排查,一時間,風聲鶴唳。
顧悠然與顧羨之回了顧國公府,皇上、皇后、太子、六皇子以及長公主相繼派人送藥,這等待遇,既是顧老夫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顧悠然的傷勢已有好轉,倒是顧羨之整日卻忙的不沾腳,顧長風聽聞了顧羨之在獵場的事後沉默良久,對喝完了藥了顧悠然道:“悠然,這心魔可有辦法去除?”
顧悠然接過婢女的帕子輕拭唇角藥漬,搖了搖頭,“心病還需心藥醫,能救哥哥的,只有他自己。”
“那若是這心魔不除,往後得如何?”
“哥哥心魔發作時,六親不認,陷入癲狂,我只怕他會傷了自己,況且以哥哥這等驕傲的人,每次心魔發作他又如何不知,長此以往,我怕他承受不住。”
心魔發作,便與瘋子無異。
顧悠然看著顧長風眉頭緊鎖,只得多加寬慰,“義父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治好哥哥的心魔。”
“有你在,我放心。”
“義父,那日秋獵的刺客可有線索?”
“刑部還在搜查,此事……”顧長風話音未落,便瞧得顧悠然捂胸,朝外嘔了幾口鮮血,黑色的。
“悠然!”顧長風大驚失色,忙朝外喊道:“叫太醫!”
等再回過頭來,顧悠然早已暈厥在床上不省人事。
太醫再次被請進了國公府,那太醫姓陳,祖上八代都是太醫,醫術自然沒得說,一瞧地上的血跡便皺眉道:“顧小姐在秋獵時所受的不過是外傷,而如今顧小姐嘔血,多半是中毒了。”
“毒?”顧長風怒不可遏,在他眼皮底下下毒!
“敢問顧將軍,今日顧小姐可曾服用過什麼?”
“今日我與悠然一起用膳,除此之外,只有那她服用的藥。”
“藥渣可在?”
陳太醫問完這話,身邊的婢女顫顫巍巍回道:“回太醫的話,老夫人說是藥三分毒,煎完藥就要將藥渣倒了。”
“那可還留有湯藥?”
“藥都被顧姑娘喝完了。”
“義父……”床上顧悠然強撐起來,費力打開雙眼,將剛才擦嘴的手帕遞給了太醫,“上面……有藥漬。”
說完,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朝後倒去,再無聲息。
“悠然!”
陳太醫在搭在顧悠然手腕上診脈,不多時便對顧長風道:“多虧顧姑娘常年習武,底子好,我先開一副藥,護住顧姑娘經脈。”
“有勞陳太醫。”
陳太醫遞給了顧長風一貼藥方,而此刻顧長風自是不敢隨便交於人去煎藥,恰巧顧羨之從軍營趕回,接過藥方後便親自去煎藥。
陳太醫手中拿著那手帕猶自研究了許久,這才皺眉道:“這是要致人於死地啊!”
顧羨之端著煎好的藥從外走來,眉眼中的怒色早已越上眉梢,這國公府中包藏禍心之人太多,終究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以為人心有惡,可不知能惡到如此地步。
擋道便要殺人,當真以為自己好糊弄嗎?
顧羨之扶著顧悠然,可那藥卻是一絲一毫也灌不進去。
“陳太醫,這究竟是何毒?”
陳太醫一時之間也查不出來,搖了搖頭。
“這樣不行。”眼看著碗裡的湯藥全數流了出來,顧羨之想起那日顧悠然餵給顧長風的藥丸,倏然起身,在一側書架前找了起來。
那藥顧羨之不知顧悠然是如何得到的,但如今能救命的,恐怕只有那藥了!
但顧羨之在這房中翻箱倒櫃找了許久,連那藥丸的影子也不曾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