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不仅是说楚鹤是不请自来，还明摆着告诉她，老宅并不欢迎她。
如果说楚鹤之前的生气只有五成，此刻也已经七八成了，她扬手一掌，直直拍在了那家丁的脸上。
瞬间，那家丁的脸就肿了半边。
饶是如此，那家丁依旧嘴硬。
“二小姐想要出气，小的自然没话说，只求二小姐不要在此耽误时间，误了奴才领大小姐见老夫人的时辰。”
楚鹤见对方软硬不吃，心中更气，扬手又是一巴掌。
只不过这巴掌没有落到家丁的脸上，已经被楚清秋拦在了半空中。
“楚鹤，闹也要有个度！”
楚清秋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却一下镇住了如火般炸着的楚鹤。
“姐姐，你向着外人，向着个下人？”楚鹤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楚清秋是疯了吗？她教训一个下人她也要干涉？
“这里是老宅，是祖母说了算。你进门还未拜见祖母，先在门口闹这么一出，是怕别人不来嘲笑楚家吗？若是祖母知道，一怒之下把你撵出府去，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二人争执间，已经有不少好事者沿着楚府未关着的门伸着脖子向里面望，对着楚鹤指指点点起来。
楚清秋不再说话，虚扶了那家丁一把，“我们走吧。”
楚鹤向来注重声誉，看着门外陌生人的指点，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她用帕子擦了擦掌掴家丁的手，有些嫌恶的将帕子扔给采莲，令换了一条新帕子在手里。整了整发饰，也跟在楚清秋身后，施施然入了中门，外门外的人再看不到一丝衣角。
——
老宅的构造很是方正，是爷爷当初封将军时封赏的宅子，一草一木都是祖母亲自监工建造的，过桥转廊，两旁的树木并排直立，修剪得几乎一样，但是看这构造，便知道祖母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严谨之人。
过了三道门，便是老宅主屋。
主屋上行楷书着四个大字，雍鸿永继，让楚清秋想起幼时练字的情景，这四个字，对于初学者的她，向来是要填满整个四方格子的，没少被爷爷嘲笑。如今看着这四个字端正的摆在主屋的匾上，想起爷爷教她写字时时不时发呆的模样，楚清秋便知，爷爷对祖母的深情。
楚清秋很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看那明亮整洁的屋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两旁或坐或立的足有十数人。
楚清秋在前，楚鹤跟在后，二人进了主屋便拜。
“孙女楚清秋给祖母请安。”
“孙女楚鹤给祖母请安。”
楚老夫人看着多年未见的孙女，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扶了楚清秋起来，拉在自己身旁坐着。而楚鹤，则被楚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安排着，坐在楚老夫人右手边，一位中年妇人的下首。
只是一个请安，楚鹤同楚清秋的位置便分开了，周围的下人都是人精，又哪里看不出楚老夫人更喜欢哪个？
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的冷漠，楚鹤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绞成了一团。
“好孩子，快让祖母瞧瞧，听闻你前阵子落了水，可曾留下什么病根？”
楚清秋顿了顿，望着楚老夫人关切的眼神，还是隐瞒着说道，
“祖母放心，孙女自幼身体就好，不过是落水，休息了几日便好了。”
楚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望着左手边的中年妇人道，
“你去吩咐厨房，给我这孙女儿炖些燕窝，大病一场的人，得多吃些滋补的东西。”
那美貌妇人听了这话眼神一转，笑道，
“娘放心，媳妇儿都安排了的。只是媳妇儿想着，侄女毕竟年轻，燕窝这类东西虽然大补，但是有些过犹不及，倒是不如红姜、山药，不分年龄，又补气又开胃，反而更适合些。”
楚老夫人听了点点头，“便按你说的去办。”
瞧着那美貌妇人出了门，楚老夫人刚要询问楚清秋家中的事情，就听得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
“祖母待姐姐一片真心，想来姐姐是欢喜得糊涂了，也不给祖母行礼道谢？”
楚清秋此刻正窝在祖母怀中，听了这话，便知道楚鹤是受不了被人无视，想像往常一样，踩着自己出风头了。
楚清秋刚要探脑袋出来，就感受到身上搂着自己的手用了力，让她不能动作。
知道是祖母要替自己出头，楚清秋也乐得轻松。
然而楚老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明显不喜，反而是坐在下首一个娴静的妇人，看懂了老夫人的心思，开口道，
“这就是大伯那边的养女吗？之前听说大伯收了位养女，媳妇儿就觉得胡闹，大伯能有多少精力来教导两个女儿呢？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太适宜，大小姐养得这样金贵乖巧，二小姐却如此不上台面，连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娘，依媳妇儿看，不如把二小姐留在咱们家里，交给媳妇儿教导教导，也免得日后出门冲撞了贵人。
虽然说是隔着肚皮没有血缘的，可是好歹也姓楚，总是会辱没了自家名声。”
这娴静妇人便是楚家三房，楚清秋的三婶。楚清秋以前只知道三婶出生小门小户，按照门当户对来说，是怎么也做不得三叔的正室的。不过三叔喜欢，三婶又为三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老夫人面前做小伏低十分听话，所以也就坐稳了如今的位置。
闻名不如见面，别看她这三婶说话不够体面，可是却直击要害，把楚鹤贬得一文不值。
楚老夫人自然知道她说话爱得罪人，此刻却让她开口，显然也是要煞煞楚鹤的威风。
楚鹤本打算向楚老夫人证明，楚清秋是个不知礼数的，却没想到她一开口，不知礼数的反而成了自己。当下脸上只觉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对楚清秋更恨了几分。
楚清秋笑似抖筛，只苦于不能出声，憋得着实辛苦。
楚老夫人哪里能不知道楚清秋的异样，眼角上带着笑意，却还是持重威严，顺着三房的话道，
“确实如此，这家中没有女眷教导，平白把两个孩子耽误了。”
看着楚老夫人若有所思，楚清秋善解人意得道，
“我也正想着祖母呢，你瞧，我连过冬的衣服都带过来了，只盼着祖母收留孙女呢。”
听了楚清秋这话，楚老夫人喜上眉梢，一连三个“好”字，又揉着楚清秋的脑袋，道，
“既如此就在祖母这儿住下，老东西那边祖母自会派人去通知。你呀，如今天也凉了，你还穿的这样单薄，好歹是大病初愈，总要谨慎些才是。”
看楚清秋一开口，就把楚老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回去，又把楚鹤晾在一边，采莲实在是替自己小姐委屈。
“老祖宗，那我家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