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轩同楼初源回到家,天幕已有万顷星河。
沈连轩坐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手背抵住薄唇,似乎在强忍着,他看着屏风前的身影,躬着身子,但是嗓子因为强忍而难受,最终控制不住,压抑的出声,清清嗓子。
楼初源还是听到了,那是压抑不住的咳嗽声,这些天,沈连轩陪她到处走,本来就不好的身子此时是不是又受损了,她心头不忍,可是又不能立马起身,否则沈连轩刚才忍的毫无意义。
楼初源有一个从所未有的想法从头脑中闪现而过,将来沈连轩扛不住了,失去他了怎么办。
想法一出,吓得她自己浑身颤栗起来,她还从未想过,没有他在身边怎么办。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随后是王之擎的声音,楼初源起身刚刚想推托,沈连轩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看了看楼初源并无不妥之处,才让王之擎进来。
王之擎的面色很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嘴边的话看了一眼楼初源后就没说下去。
楼初源不是个糊涂人,她只说去给沈连轩烧水便出去了。
沈连轩坐下来,刚才压抑的咳嗽此时十分迸发出来,胸口剧烈起伏,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润。
王之擎赶紧过来,担忧的说:“主子,我们要快回京都,否则你的身体……”
沈连轩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声音嘶哑,问道:“查出来了吗?”
王之擎点头,“是知鹤酒楼的老板娘。”
沈连轩愣了片刻,随后笑了笑,“还真是巧。”
“王爷打算如何做?”
沈连轩一扫刚才的病态,语气带着轻蔑,“眼下,不正好有个由头吗?”
王之擎担忧,不得不提醒,“主子,如果我们借着楼大人除去他们,怕是之后会有麻烦。”
沈连轩喝了一杯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描画山河的杯子,上面是无疆的山水,“麻烦?廊州的地界,本来就不是那个老狐狸该涉足的地方,知鹤酒楼在廊州数一数二,原来这才是他们的老巢,伤了元气,只怕是三五年都缓不过劲儿来。”
沈连轩看着王之擎,眼神里,是主宰者的杀伐果断,“三五年……恐怕那个老狐狸早就被本王挫骨扬灰了!”
沈连轩手微微用力,那是仇恨的力量,刚刚描着山河的杯四分五裂。
王之擎这才放下心来,沈连轩吩咐了他一些事情,王之擎点头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遇见了楼初源,行了礼便匆匆离开。
刚才泛着寒气的沈连轩此刻周身转变成柔和。
楼初源看到那杯子吓了一跳,立马过来,捧起他的手左看右看,“杯子怎么了,你的手有没有事。”
沈连轩由她看着,“没事,刚才冲着王之擎发脾气了。”
楼初源看到他没事之后眉头锁的更深,她抬头看着沈连轩,“杯子三两一个呢。”
沈连轩忽然间哭笑不得,只能捏了捏她的鼻子,“好,我赔。”
楼初源拉着他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并不用力,眉眼又绽开了笑容,语气轻快,“不过啊,它刚才差点儿伤了你,平了。”
沈连轩乖巧的点头,“好。”
楼初源又说,“大白啊,你说,你不是王爷该多好……”
这次,沈连轩沉默了。
楼初源猛地抬起头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我过分了。”
沈连轩看着她,“如果我不是王爷,有多好呢?”
楼初源看着他并没有认真,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就说出来,“如果你不是王爷,回家的时候,也不用来回行礼,你的身体不好,我们可以做一些小买卖,白天阳光好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撑起葡萄架,在下面阴凉处午睡,还可以在阳光下,给你洗洗头,再用阳光晒干,晚上的时候,我就躺在你身边,给你讲讲现代……哦,不,是我看过奇闻异事里的故事,比如有个国家,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工具,可以和远在天涯海角的恋人,说说话,那种叫……”
沈连轩听得入神,他甚至已经在头脑里勾勒出了那种画面,真的很美好,“叫什么……”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沈连轩偏头,看到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的睫毛很长,微微翘卷着,像蝴蝶的双翼。
沈连轩把她轻轻打横抱起,又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心中一动,附身过去,停顿了一下,随后用嘴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月光温柔,撒了满床,床上相偎着一对男女,他们是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