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门口,早已有宫中人候着。
苏宛穿过等在两侧的宫人,朝府内走去,心中暗忖,皇上赏赐并不多,怎地排了这么长的队伍,难不成府内发生了什么?
她的马车刚到,紧跟着后面是苏亨,二人相见却均无视对方,自顾自地步入正厅。
周易,一身戎装,不怒自威,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宛不禁蹙眉,再看到他身边的非宫中人打扮,个个敛首手持茶托,茶托里摆放着各类奇珍异宝,莫长的队伍,远超宫里数人。
“末将奉将军之命特送来赏赐,恭候小姐多时。”
见苏亨闻言摆袖轻哼着坐下,旁边观赏的三房和苏若菡早已经眼巴巴地被赏赐勾了魂去。
皇上的赏赐在苏府看来,无非是寻常珍宝,而琰王府送来的,那才是真真夺人要求,金光灿灿。
苏宛喜忧不形于色,养心殿里皇上刻意压下三殿下的求娶,虽然打定心思,时机合适便应了这门婚事,眼下看来,却不得不另做打算。
按照礼制,苏宛先行接下了皇上的赏赐,看着周易,踌躇之际,身旁传来阴恻恻的浅侃声,身躯象征性福了福礼。
“说好听的,三殿下是用情之深,为了姐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皇上的态度再明确不过,姐姐,你接下这些赏赐,只会招惹麻烦,要我换做你,是断然不会要的。”
言辞间酸意甚浓,苏若菡翻翻眼根本没把周易的不满放在眼里。
只要皇上不同意,李睿晟待她再好又怎样,苏若菡可是御赐婚姻,而她,终究是民女,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一争高下。
对她这番理论不可否认的扯扯嘴,苏宛置若罔闻,行礼拜谢,甫一环顾四周,才发现琰王府上送来的东西和宫里的东西放在一起,俨然已经占满了整个正厅,把刘氏和其他夫人挤到了角落去,尤其是苏亨,脸色铁青。
“多谢将军,请你转告殿下,殿下的美意,民女定不敢辜负,苏府今日在朝殿上所行之事,让殿下见笑了。”
她缓缓而言,却让旁边苏若菡微敛起高昂的下颚。
无论李睿晟如何,他是皇子的身份无法改变,就算不得宠爱,皇子的身份便是一种天然守护屏障,更何况还是手握兵权的琰王?说是不得宠,倒不如理解为是当今圣上对他持忌惮之心,故意打压。
她虽是对周易说话,眼角却看向苏亨。
只见他坐在下人搬出来的椅子上,手搭膝盖来回摩挲,这是苏亨在有心事时的动作。
“来人,把这些全都给我搬到房间里去。”
趁着苏宛和周易说话间隙,刘氏手持方帕,对着下人一挥,便有家丁弯腰开始抬赏赐,周易倏地拔剑,挡住了下人,声色俱厉地呵斥道:“这些东西,都是上次给二小姐的,理应由二小姐来安排。”
“你……这里是苏府,岂容你放肆!”
苏亨闻言起身,人不是反唇相讥,却也是压低了声线。
“苏老爷,这里是苏府没错,可末将在保护将军之物,旁人,无权干涉。”
剑已出鞘,下人吓得退开几步,刘氏见苏亨发声,立时站在他身后,脸上肌肤横扯,不屑全写在了脸上:“笑话,既然已经赏赐给苏宛,自是苏府的东西,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来管?”
“坊间流传苏夫人势利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些东西是已赏赐给二小姐,却不是赏赐给苏府,你这般无视天子血脉,苏府是想以下犯上不成?“
和李睿晟一样,杀伐之人,果决而凌冽,少了贵气,周易的粗暴和气势,更加压迫人。
“你……赏给她就赏给她,有什么了不起。”
刘氏瞪圆眼珠仿佛鱼眼,持了方巾的手扬出去迟迟收不回来,一介商贾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充其量也就是在府内横横而已。
“二小姐,若是今日赏赐之物非因你首肯而出现差池,日后将军若得知,恐怕寻常人担不起责,别忘了,我们沙场之人,论起治罪手段,这普天同下,还没人及得上。”
此语说得一众人等白一阵,红一阵。
这意思是,三殿下的东西,谁人胆敢染指,死相定会相当难看。
李琩媵有的,不过是皇上的宠溺和朝臣的趋炎附势,而李睿晟手握兵权,若不是他忠心耿耿不趋炎附势不心怀二意,天下又怎么会如此安宁祥和。
见所有人听得情真意切,周易收好剑,作辑行礼,依旧面色凛然地应答苏宛:“二小姐请放心,交代的话末将定会转达。”
语毕,再向苏亨微微行礼告辞,刘氏对着他远去的背影目视良久,气得抿嘴不语,另外两房姨太太,一个捂嘴嗤笑,一个上前忙去讨好。
“苏宛,这些东西归了你,你可要好生保管,作为当家主母,提醒你一句,姑娘家要洁身自好,别到时候嫁到夫家骂娘家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刘氏趾高气扬,翻着白眼仁,厉声道。
“还好意思说她,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平日都是怎么教导女儿家的?真是妇人!”
苏亨怒气冲冲,甩袖走出正厅,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苏宛喉咙紧了紧,父亲刚刚算是在帮她吗?
“大娘教训的是。”
她手携至身侧略略福了一礼,刘氏掉转头追苏亨,没有理会。
“姐姐,你我毕竟是亲姐妹,切莫为了要与我争个高低逞强,你丢人便罢了,连累府上的人,可讨不到好果子吃。”
自从苏若菡王妃位置确立,她隐忍的作风便有了松懈,三殿下送来聘礼后,她才有所收敛,亲自听到皇上一口回绝三殿下求娶所请,苏若菡本性又昭然若揭。
如此三番,她尚且乐此不疲。
“原来你是为了和我争,才迎合二殿下得此婚姻,你既然唤我姐姐,那我提醒你一句,承王爷生性风流,牡丹花中过,必然一身骚,灯会上,丢下你去了望香楼,好一阵子才出来吧?“
“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她被戳穿后的窘迫,苏宛快意不再遮掩,嘴角一扯,脸上薄出笑意,颇为高深莫测。
“你嫉妒得跟踪我?那又怎样?将来做王妃的,是我,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给他,也得向我请安福礼。”她逼近苏宛,咧嘴呲牙,凶相露出,全然没了楚楚可怜的矫揉造作。
如此这般,苏宛反倒感觉一身轻松。
前世她伪装了一辈子,这一世,禁不住苏宛的步步紧逼,三番五次搬出王妃之位力求镇压,实则是狗急跳墙之举。
不管她如何改变,苏若菡就是苏若菡,谁也拯救不了那已经遁入黑暗的灵魂。
“妹妹这般好命能享受到我不要的男人,普天同下确实没几人能及。”苏宛附耳低语,瞧见苏若菡浑身一个激灵,继续说道“你和父亲邀功的那档子事儿,下次手段再高明些,若你没那么迫不及待,炎将军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皇上事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