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她畢業以來的第一次受傷。
伸手拿起床頭放著的手機，寧珂調出通訊錄，滑到了顧予修的名字上。
思緒翻湧，糾結著並不知道該不該給他打電話。
主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怕尷尬。
腦海中浮現出他受傷的、憤怒的、狡詐的神情，還有婷婷手機上那雖然高冷卻關懷備至的安排，更想起，他把自己從海里撈出來時蒼白的臉。
那可是從她出事就一直陪著她的顧予修啊。
“寧珂，你的良心真是讓狗吃了。”
搖著頭罵了自己一句，再也沒有猶豫的，她撥通了顧予修的電話。
幾乎是立刻，那邊就接了起來。
“喂？”
清冷的嗓音透過聽筒傳過來，高冷又疏遠。
“是我，寧珂。”
“我知道。”顧予修淡淡的說道。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顧予修在等寧珂開口。
寧珂的左手無意識撫摸著被罩上的花紋，想了幾秒後，柔聲問道：“吃飯了嗎？”
“現在這裡的凌晨兩點，你說呢？”
“啊，抱歉，我忘了時差，那你休息吧，我掛了，你……”
“你敢掛試試！”顧予修的語調突然高了一點，當真怕這死心眼真的會把電話掛了，“都已經把我吵醒了。”
寧珂被他這麼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手指哆嗦了一下。
剛打電話就接起來的人，確定是被她吵醒了？
電話聽筒傳來顧予修均勻的呼吸，沉穩有力，讓她的心情莫名放鬆了不少。
“我晉級了。”
“我知道。”
被罩在指尖絞緊，寧珂突然覺得自己沒話說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想我了？”
“沒有，就尬聊嘛。”
“呵。”顧予修低沉的笑聲透過聽筒傳來，“你乾脆別叫寧珂，叫寧死不屈算了。”
寧珂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受婷婷這個豪爽的東北大妞影響，偶爾也會溜達出幾句大碴子味的方言。
“不帶這麼埋汰人的，沒事我掛了。”
“哎，別掛。”顧予修急忙出聲叫住了她，語調也跟著認真了起來，“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寧珂抿了抿唇，沒出聲。
顧予修似乎是真困得要命，她不出聲，他也沒再纏，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誰也沒有掛斷。
他的呼吸聲縈繞耳邊，寧珂抿了抿唇，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自己躺進了被窩。
說不上安心，但的確心頭放下了一塊石頭，躺下沒多一會，睏意便湧了上來，只是在將睡未睡之間，她似乎聽見了一聲低沉的“晚安”。
雖然因為腳受了傷而暫停了兩天排練，但兩人都是專業舞蹈出身，到了複賽時，壓力並不太大。
就是有點緊張。
“珂兒，我一想到現場直播就直轉腿肚子，緊張死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廁所！”
在後臺焦慮的轉了好幾個圈，婷婷深深吸著口氣，出門的動作硬生生走出了壯士赴死的既視感。
寧珂其實心裡也打鼓，手心出了一層汗。
顧予修的短信，就是在這個時候發進來的。
“本就不求結果，享受過程就好，加油。”
黏了兩層假睫毛，眼睛沉甸甸的不舒服，寧珂眯了眯眼睛，看著手機上的字，竟真的鬆了口氣。
對啊，最初的最初，她只是陪著婷婷來打發時間的，輸贏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可能是真的太緊張，婷婷這廁所去了很久，久到馬上就要上臺了還沒回來，寧珂等在臺前望眼欲穿，不由得有些擔心。
就在她差點都要忍不住動身去廁所找她的時候，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寧珂的心情瞬間一鬆，抬眸跟婷婷對視了一眼，相顧無言，兩個人深深吸了口氣，穿著同色的羅裙翩翩踏上了舞臺。
彎腿致謝後一抬頭，卻發現蘇白竟然又出現在了評審席上。
幾乎是瞬間，寧珂就知道，她們的比賽之路到今天差不多就算結束了。
不過，婷婷的目標本來就是來複賽露個臉，走到現在也算如願以償了，錢沒白花，不遺憾。
想到這，寧珂的心情反倒放鬆了不少。
音樂響起，蘇白坐在評委席上，目光一瞬不移的盯著跳躍舞動著的寧珂。
驚豔之餘，腦海中卻不自覺的回想起了穆婷婷剛剛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上個廁所也能遇見渣男，真倒黴，怎麼，看這樣你又是評委咯？為了扼殺寧珂所有在意的東西，你還真是費心費力啊。”
“蘇白，你眼瞎心也瞎嗎？放棄寧珂你就真的不會後悔？”
“不過後不後悔現在也不是你說了算了。”
“寧珂的世界裡有一條明確的楚河漢界，愛和冷漠極端分明，是你自己離開了那塊她用心寵愛的領地。”
“現在，我和顧予修就站在你再也進不來的地方，享受著她那樣極致的愛，而你，呵……”
再也，進不來的地方……
心臟處傳來陣陣抽痛，蘇白不可抑止的微微縮起了肩膀，呼吸有些不穩。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寧珂就像是掩埋在冰川下的一顆火苗。
穿過酷寒，見識過她那種濃烈、絢爛的色彩之後，這世間便再也不會有其他美好了。
瞧，這是多卑鄙的性格，逼得人離開她就不行，沒她就無滋無味！
寧珂！你怎麼能過得好！我怎麼能讓你，離開我變得更好！
一舞終了，兩人對著臺下深深鞠躬，寧珂更是如釋重負的展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
跳的很爽，真的，沒有負擔之後，跳得格外爽。
額頭上出了點點細汗，在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晶瑩。
現場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而即時直播的彈幕更是瞬間炸裂。
“我天！左邊小姐姐顏值好高啊！”
“我不管！給你們十分鐘，我要左邊小姐姐的全部資料！”
“啊啊啊！仙女本仙啊！跳古典舞這麼有氣質嗎！我要報班了！”
……
這組PK，寧珂她們的對手是個參賽之前便是網網紅的歌手，實力強勁不說，人氣也很高。
評委可真是有點犯難了。
一路選著寧珂這組的宋少陵這次依然堅定的選了她們，把賽點推給了最後的蘇白。
三個評委，一隊一票，恰恰是蘇白的選擇決定了成敗。
對於這個結果，雖然在寧珂的意料之中，但依然覺得有點可笑。
“兩組選手都十分優秀，不過比賽畢竟是要有個結果的……”
蘇白慢悠悠的說道，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他的選擇。
寧珂站在臺上面色平靜，只是沒好利索的腳踝有些發疼，讓她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
這點異動被蘇白看在眼裡，心頭不由得一顫。
“我的選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