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死一般的寂静。
贝希说完，空气里只余下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好似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裴安景始终没说话，男人斜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看似慵懒的面容，眼底却满是锐利的光，落在贝希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又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裴安景下一句会说“拖下去斩了”。
谁知道下一刻，裴安景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判断出广藿香超标，以及大西洋雪松是人工合成的事的？”
“我闻出来的……”
话刚说完，裴安景笑得更厉害了，那模样就差用力拍大腿了。
“贝希，你要找借口麻烦也认真点，与其说自己是闻出来的，还不如说是你尝出来的，要知道拥有这种鼻子的人少之又少，你有这种能力何必屈居于我的公司做个小小设计？”
“裴总，我说的都是真的！”贝希有一种自己人格受到侮辱的感觉，她的脸涨得通红。
“你想要证明自己很简单，正好这里是调香室，最不差的就是香料，闻一闻就知道了。”裴安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起身，走到身后的架子前。
架子上放了很多造型别致的小瓶子，里面都是不同品牌的香水。
裴安景让贝希离开一下，再进来时，桌上多了三只一次性杯子，里面分别装了不同品牌和气味的香水。
“一个个说出它们的配方。”男人在桌面轻叩了两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贝希瞥了裴安景一眼，他的脸上大写了“不相信她”四个字，这更激起了贝希证明自己的欲望，不过还是不忘强调道：“那我再声明一下，这是我的秘密，你证实后不能告诉任何人，最好也别问我太多的问题，即使问了我也有权不回答。”
裴安景摊了摊手，表情不置可否，示意贝希可以开始了。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了第一只杯子，闭上眼，放在鼻端用力嗅了嗅。
这味道很清淡，有一种海洋的味道，香调应该属于海洋清新调，不属于浓香。
“闻出来了吗？”裴安景等了片刻都没等到答案，不耐烦地催促一句。
“裴总，你别急，香水分为前调、中调、后调，有些味道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显现出来。”
说完，贝希在自己的手腕处涂抹了一些香水，又轻轻甩了两下手腕。
片刻后，她笑道：“阳光与海滩的气息，海水独特的味道偶尔夹杂着树木的方香，像是走到哪里都能踏着海浪一般浪漫。所以前调里应该含有秋葵子。
裴安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贝希接着说：“中调让人感觉远离城市喧嚣，海风迎面而来，里面有海盐。”
“至于后调。”贝希又使劲闻了闻，海浪拍打出浪花，悬崖矿物气息令人精神一振，与鼠尾草纯朴的木本香融合，毋庸置疑含有了鼠尾草。
当贝希报出“鼠尾草”三个字的时候，裴安景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动容，不过他还是没有轻信贝希，因为第一款香市面常见，一般接触香水多的人也能闻出来。
“第二个。”裴安景指了指第二只纸杯。
贝希按照之前的办法，闭着眼慢慢区分里面的成分，最后笑道：“这应是比较传统的东方香调，是使用东方树木、树脂、麝香调制的香水，使用的时候会予人留下性感妩媚的印象。”
“第三个。”
贝希一边拿起纸杯，一边瞥了眼裴安景。
这男人稳坐泰山的样子真心让她佩服，她都连续报出两款香水的配方了，还不信她？
像是猜出贝希所想，裴安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说道：“最后一个猜出来我就信你。”
贝希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猜就猜。”说完，她把纸杯送到鼻子下面。
不同于之前较为浓郁的气味，这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出来，一点都不像香水的味道。
她狐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裴安景幽深的眸子：“怎么，闻不出来了？”
“我还没开始，你等着。”
说着，贝希用力吸了吸鼻子，这味道真是淡得可怕，约莫过了十分钟，她才有了头绪。
不过贝希有点犹豫，不太敢说出来，因为她感觉这东西就是蒸馏水兑了一点酒精，似乎还加了点糖。
裴安景这么大人了，不至于故意耍她吧？
“闻不出来了？”见贝希一脸便秘的样子，裴安景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
“如果闻不出来，就证明你说谎，之前的两种气味市场上都能买到，你做过研究也不奇怪。”
“我没有！”贝希大声反驳，脸又涨得通红，“行，是你让我说的，我怀疑你就是故意整我，最后一款香味根本是你随便调的，里面只有蒸馏水和酒精，还兑了一点糖！”
贝希一口气把话说完，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同于第一次裴安景的态度，男人的眸子幽深得可怕，紧紧落在贝希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洞。
贝希缩了缩脖子，是她说错了吗？
“裴，裴总，是不是我……”
“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做调香师？”裴安景打断了贝希的话，他语气严肃中透着一丝贝希看不懂的落寞，莫名让女孩的心头一紧。
贝希奇怪地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个样子的裴安景有点不对劲。
张了张口，很想和裴安景说明真实原因，然而想到贝明浩的叮嘱，她又正了正神色，回答道：“裴总，之前我们约法三章，说好了你不能过问我理由，问了……我也不回答。”
空气里再次安静了几秒，贝希已经做好了被裴安景训斥的准备，但等了几秒，男人居然没有动怒，他收起了脸上的落寞，笑得很淡：“不说也罢，隐藏这个能力对你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啊？”贝希没反应过来。
裴安景不打算再说一遍，优雅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贝希。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视线正好与贝希平视。
两人之间陡然拉近了距离，贝希的心跳顿时跳快了几拍，愣愣地看着裴安景不知所措。
“贝希，即使证明你有一只神奇的鼻子，你的罪名依然没有洗清。”顿了顿，裴安景似笑非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