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哪個結果,最後獻祭生命的,只會是她這隻小小的螻蟻。她不是賭徒,不相信人性。
而且雖然這一次納蘭璟沒找到她悻悻而歸,但以他那多疑猜忌的性子,宋清荷並不覺得他既認定了自己藏在蘭清殿中之後,會善罷甘休。
而她可以一次兩次的藏在暗道裡,卻不可能一輩子都像只見不得光的老鼠一般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地陪著嗜血惡魔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離納蘭琰御極還要五年,而這種躲躲藏藏,將自己的命栓在別人褲腰帶上的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過下去。
而當她整理好情緒,藏好了逃跑的念頭回到納蘭琰身處的內殿時,卻見殿內的桌上,放著一個青瓷湯盅。
她有些納悶的問:“殿下,您已用完早膳,這湯怎麼沒收走呢?”
說著她便上前想要將其收走,手碰到湯盅時,上邊傳來的溫熱讓她愣了一愣。
納蘭琰卻對她說:“這是給你準備的。”
宋清荷一愣。
納蘭琰對她說:“本王看你昨日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早膳時,便讓膳房給你留了一盅湯。”
宋清荷走到桌前,打開盅蓋,是人參燉烏骨雞,顯然是給她安神養心用的。
她的眼眶微酸,有些發脹,幾不可聞地嘆了嘆。
朦朧中,納蘭琰發現她的影子動也未動,便催促道:“愣著幹嘛?快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宋清荷眨了眨眼,將情緒全部收於心底。
然後一轉身,甜笑著向納蘭琰福了個禮:“奴婢多謝殿下關心。”
一番雞飛狗跳過後,蘭清殿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宋清荷依舊陪在納蘭琰的身邊,盡心盡責地照顧他。
即便在病中,納蘭琰也不是高需求的人。
除了每日幫他上藥和按摩頭部之外,宋清荷只是陪伴在他身邊,念念書,說說話打發時間。
而在夜裡又換回高遠及其他內侍值夜,她的差事並不辛苦。
納蘭琰眼睛恢復的速度似乎變得慢了下來,一連過了幾日,看人的時候還是像隔著一層輕紗。
然而納蘭琰卻並不著急,雖然眼睛還看不清,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夜裡咳嗽的次數少了,之前沉重的身子開始日益輕盈了起來。
更何況他內心極為貪戀這段時光,只希望時間能流逝得慢些,再慢一些,似乎這樣他就可以忘記一切悲傷與憤怒,忘記朝堂之上、親人之間的爾虞我詐與傾軋紛爭。
他不著急,宋清荷卻很著急。
她一邊幫納蘭琰按摩,一邊擔心地問:“這幾天殿下真沒覺得您的眼睛有好轉嗎?”
納蘭琰眨了眨眼:“感覺還是比昨日能好一些,但不多。”
宋清荷嘆了口氣,手裡的力度都大了些。
納蘭琰問她:“你嘆氣作甚?”
宋清荷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奴婢在感嘆,這都什麼毒呀,怎麼如此厲害。連殿下您這樣強健之人,都能被折磨成這樣。”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納蘭琰淡定地說,“既然病了就慢慢養,儘量不要留下病根就好。”
還要慢慢養嗎?
宋清荷聽了他這話,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納蘭琰再問:“怎麼又嘆氣了?”
宋清荷語氣很是無奈:“奴婢是真想您明日就好起來。”
納蘭琰笑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宋清荷對他的關心,他是知道的。
從小到大,也不是沒有人真心對他好。但絕大多數的人,哪怕是他的母親,對他的好都帶有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