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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天後,周小荻出院了。

艾茉和姜黎黎去看望她。

謝暉上班去了,周媽媽正在廚房裡做飯,鍋裡的臘肉正在漫溢著香氣,周爸陪外孫在客廳裡玩耍,有了老人的家瞬間有了生活氣息。

周小荻雖然已無大礙,仍被父母強迫躺在床上休養。她見到艾茉和姜黎黎,覺得羞愧難當,解釋道:“他給我爸媽寫了保證書,還下跪。兜兜還這麼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日跳樓那麼決絕,還說過那麼多狠話,現在看來像笑話。她在這三天裡,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撫平憤怒,尋找理由,順著謝暉卑躬屈膝的認錯態度和父母的勸慰鋪成的臺階往下走,然後把自尊裝到口袋裡。現在,面對閨蜜,那可笑的自尊心又跑出來了——她怎麼就能原諒了他,生生將那口氣嚥下了,這還是她周小荻嗎?周小荻到現在才明白,不光跳樓需要勇氣,離婚需要更大的勇氣,而她竟然沒有。

艾茉知道,她們現在需要把那些臺階再鋪一遍,讓周小荻下得更有尊嚴更體面一些。她說:“謝暉本質不壞,只是一時糊塗,你們有那麼深的感情基礎,又有了兜兜,怎麼能說散就散了,他心裡還是愛你的,那天去買飯,他就記得,你愛吃皮蛋瘦肉粥,我都忘了。”

這些理由,夠了吧!可姜黎黎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偏要來湊熱鬧,眉毛一挑不屑道:“他還本質不壞?出軌就是人品問題,原則問題好嗎?”

她說這話艾茉心裡就直想笑,虧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還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啊!艾茉瞪了姜黎黎一眼,她連忙改口:“咳!不過嘛!男人是沒有進化好的低一級動物,靠下半身思考,就當它是家裡養的小貓小狗跑出去拉了泡屎吧!”

姜黎黎慣會說俏皮話,周小荻臉上有了那麼一絲笑,臺階有了,心理包袱放下了,雖然那恥辱,還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

痛定思痛,周小荻倒會做自我反省,她拿著鏡子左照右照,神經質地問:“你們看我的眼袋是不是很明顯?白頭髮也有了?我現在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黃臉婆?”

姜黎黎嘴損,盯著她認真看了幾秒,又捏捏她的臉,說:“姿色嘛,也還有幾分,眼袋是有點,不是很明顯,膠原蛋白要補了,膚色也不太均勻,不過離黃臉婆還有點差距。”

“啊!”周小荻一下子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周小荻屬於小家碧玉型,川妹子,皮膚好,五官秀氣,扔到人堆裡並不顯眼,美得沒有攻擊性。

艾茉忙安慰她:“聽她胡說。我告訴你,咱們八零後現在可是最吃香的,九零後愛八零後,七零後愛八零後,八零後還愛八零後,更別提六零後了,看咱們八零後,那就是美少女啊,咱們老少通吃啊!”

周小荻忽然幽幽地說:“可是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周小荻不提那個她,誰也不敢問,她提了,姜黎黎和艾茉才敢斗膽八卦一下。

“那女的幹什麼的?長什麼樣?”

“他們怎麼認識的?在一起多久了?”

“是他單位的同事,剛畢業的大學生,我見過,長得很普通,客觀說根本不如我,只是年輕罷了。”

姜黎黎一語中的:“你傻啊!人常說年輕漂亮,為什麼年輕總是放在前面啊?”

周小荻忽然扯長聲音撒嬌一般喊:“我要化妝,我要臭美啊!我要通殺七零八零九零。艾茉,幫我把你手邊抽屜裡那套迪奧拿出來,黎黎上次送我的,我一直都沒功夫用。”

艾茉從抽屜裡拿出來,是一套彩妝套盒,姜黎黎接過來幫她畫,周小荻閉著眼睛,忽然幽幽地問:“其實這兩天我在想,我們之間之所以會出問題,也有我的責任。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去上班啊?要不時間長了,真的被社會就淘汰了,連自己老公都不願和自己多說什麼。”

姜黎黎譏笑:“你倒挺會做自我批評。我可不這麼認為,你有什麼責任?憑什麼女人不出去工作在家就要像保姆老媽子一樣看人眼色地活?我告訴你,婚後不工作,照樣可以不卑不亢地活,女人做不做工作上不上班和男人愛不愛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工作只是為了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實現自我價值,還有就是混口飯吃,當然大多數人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可是不工作就沒有自我價值了嗎?戀愛和婚姻中的尊嚴和平等和工作毫無瓜葛,即便你是撿破爛的他是王思聰,你女人倆也是人格平等的,只要相愛,你一樣可以坦然擁抱王思聰。”

姜黎黎說得頭頭是道,不料周小荻茫然地問:“王思聰是誰?”

姜黎黎作勢倒床不起,揉揉頭髮到道:“天啊,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好吧,你確實快被社會淘汰了.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們去萬達看電影吧?”

“我都兩年多沒進過電影院了,哪有時間看啊!下線的電影網上播,我都沒時間看。”周小荻說。

姜黎黎同情地搖搖頭嘆氣道:“你沒救了。”

艾茉支招:“你傻啊!謝暉現在就像是被你攥在手心的孫悟空,被拿住七寸的蛇,趁現在那股內疚還在,你別光端著繃著不理他,差不多了,搭理他一下,他就樂到天上去,然後這時就向他提要求,比如鑽戒啊!衣服啊!當然咱們不會那麼俗,咱向他要求要Womantime,讓他每星期獨自帶一天孩子或者把孩子放他媽那,讓他體驗一下帶孩子的辛苦,你出來放放風透透氣,咱們姐們兒一起Womantime.”

周小荻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三個女人擊掌。

兜兜跑進來撿球,看到描眉畫眼的媽媽,興奮地喊道:“媽媽,新娘子,寶寶要和媽媽結婚。”

艾茉說:“你可以啊,連一零後都通殺了。”

大家都笑起來。

恰好謝暉下班回來了,聽到兜兜的話,笑道:“你最喜歡的女人已經被爸爸娶走了,你要和我決鬥嗎?”

兜兜就拿起光頭強的鋸子,要和爸爸打仗。周小荻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有甜蜜,也有心酸。

周小荻就這樣和謝暉和好了。

經過這次事,她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每次的Womantime,她總是來很早,化著妝,穿著新裙子,和閨蜜們聊天,也知道王思聰是誰了,臉上的笑容多了,她沒有上班,但做起了生意,開了個網店,賣家鄉的臘肉,貨源當然是父母從老家為她提供的,據說銷量還不錯,她現在就像個安利推銷員,見人就說:“我店裡賣家鄉正宗的臘肉,今年宰殺的黑毛豬醃的,特別香。”

有一次聚會結束,謝暉來接她,兩人手牽手,那模樣就像大學裡他們剛剛戀愛的樣子,艾茉看著,有些感動,又有些迷茫。她常常想,一個簡單的“對不起”,真的能抵消一切過錯嗎?說原諒容易,可屈辱、憤怒、怨恨,這些情緒真的能隨著一個輕飄飄的“原諒”就消失嗎?

不原諒又能怎樣?用郝思嘉的話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日子每天像流水一樣,太陽像滋滋煎燒的蛋黃漫溢著光芒,灑水車日復一日地播放著“真善美的小世界”,早餐攤點冒著白色蒸汽,公園裡的鳥在叫,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扭動著各種各樣的屁股,說起早餐,哦,對了,樓上那個賣煎餅的男人和老婆離婚後,迅速和豆腐西施結了婚,不過,他們過得似乎也不太好,沒結婚幾天,就開始吵架,這一次,因為主角變更,女主的語言從從前的四川腔變成了河南腔,男主人也是河南人,兩人正是棋逢對手,罵戰就更加熱辣過癮。就在艾莉來的這天晚上,樓上就上演了一場黃金段夫妻檔狗血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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