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专心翻书,忽听见顾爷爷的声音:“烟烟,你过来,有事和你商量!”
顾烟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书本,一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这才惊觉已过去两个小时。
顾爷爷和牟老师收好象棋,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什么事,爷爷?”顾烟乖巧走到他们身边身侧,向牟爷爷问声好。
顾爷爷很傲气的说:“烟烟,今天别念书啦,你写一篇毛笔字,给你牟爷爷看看。好好写,可别塌爷爷的台!”
“哦。”看来作文和奥数的奖项,爷爷没炫耀够,又要拿了她的字给牟老师看啦。
顾烟没奈何,拿出上回在新华书店挑选的宣纸,摆正压平了,放上镇纸,让呼吸静下来,才开始拿起笔来写字。
顾爷爷和牟爷爷站在她身后静静看了片刻。
写完后,爷爷对着牟老师说:“写的不错吧,这徒弟你收不收?”
顾烟疑惑,什么意思,她要拜在牟爷爷名下学毛笔字吗?
牟爷爷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哈哈一笑:“好了好了,知道你孙女优秀。这字虽写的平平,但她年幼,学习时间也不长,尚有天赋;
也难为你天天在我耳边说你这孙女多乖巧懂事,多聪明伶俐,多勤奋刻苦。这小徒弟啊,我收下了。”
顾爷爷也笑了,拍着他:“老朋友,谢谢了。我知你不愿收徒,只是烟烟跟着我这个半吊子学,委实浪费。我不求她能出多大成绩,只希望她多学点东西,磨磨这性子。”
又对顾烟说:“烟烟,别看你牟爷爷只是个退休的小学老师,书法和国画的功力深着呢,你可要好好学。你就按旧礼,给牟老师磕个头吧,算是拜师了。”
牟爷爷拿着茶缸在一旁竹椅坐下,摆手:“现在什么年代了,不兴古时候那一套。也别叫什么师傅了,和别人一样你喊我一句老师吧。”
顾烟想了想,泡上一壶茶水:“牟爷爷,不磕头,那我就敬您一杯茶水吧。”
牟爷爷点点头,让她将茶缸的水满上,吹凉慢慢喝了一口,这徒弟,算是正式认下了。
叮嘱她每周末下午过去学习,便和顾爷爷告辞,端着茶缸,背着手,慢慢踱步回家。
牟老师走后,顾烟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个老师啦?
“牟老师还会国画,会书法,从未听他说过啊?”
爷爷捏捏她的胳膊:“你牟爷爷年轻时可是是从名门,他以前是在林海大学当中文系老师的。唉,只是动荡期间,他被名下弟子诬告,说他教的是四旧,是封建主义。受了一番苦,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乡。后来县长再三请求,他才出山去了小学当老师,当校长。只是再不肯提国学,不肯收学生。”
“那为什么,这次又收我了呢?”
顾爷爷摸着她的头发,叹道:“或许你合了他的眼缘吧。我这段时间一直软磨硬泡,无论如何他都不肯松口。前段时间他听人讲,你和你大伯母干架的事。对我感叹‘难得你一片至纯至孝之心’,这才答应我的请求……”
顾烟心情有些低落,心里不是滋味。
是啊,不知根知底的,凭什么人家看了她的字,说收就收下了。
原来是了解她的事。
这段时间,爷爷舍下面子,强求老友,想必他也不好受吧。
他最是不肯求人的,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为了她,却能做到这一步。
原本顾烟心里,未必多想深造国学和书法。只是想让自己多个特长而已,以后走上社会在别人前面也能显示一番。
听了这些前情缘故,她心里也觉得很复杂,说是感动,又觉得愧对爷爷的淳淳教导之心。
拜了个挺厉害的老师,顾烟生活变化并不大,也就是周末有了新去处。
牟老师坐着和顾烟随意聊天,主要是询问顾烟一些事,了解她的水平和兴趣,以便因材施教。
顾烟哪里接触过国学,只是跟着爷爷练习最简单的楷书字贴《千字文》罢了。
牟老师想了想,:“千字文我看你已练习完,形散神散。我这有一本柳公权的《玄秘塔碑》,也是楷体。‘柳骨’骨力遒劲,字体清秀,结构严谨。你且先学好楷体。脚踏实地,先把楷体写好,再说其他。”
顾烟有点脸红,自己原本还有点小得意,原来水平实在不堪入目,郑重点头答应。
说着,牟老师就开始教顾烟,逐字逐字地临摹这《玄秘塔碑》。
他旁征博引,典故信手拈来,讲起课来洋洋洒洒,深入浅出,十分有趣味,顾烟听的津津有味。
一下午,牟老师只给她讲了十个字的笔法,一边讲一边看顾烟练习,不断纠正顾烟的错误姿势与坏习惯。
顾烟不但新学了几个字,还听了很多故事,感觉收获满满。
牟老师又给她挑选了几本书籍,让她回去闲来无事可以研读。既有高雅的《诗经》《楚辞》,也有《搜神记》《龙文鞭影》《西游记》这样的通俗文学。
只是劝顾烟:“《水浒传》不适合你看,江湖气太重,容易移了性情。”顾烟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半天,顾烟心里便生出‘这个老师好厉害’的感慨,比见过的老师都博学,越发敬佩和尊重牟老师。
她每天做完功课,就是练习练习《玄秘塔碑》,读一些从牟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