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泽点点头。
小六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往前凑了凑,“殿下,林姑娘那边问完了?顾小姐呢?没有跟你一块儿出来?”
最要紧的是,他家殿下该不会把两个女人留在了同一间屋里?
师阳踢了踢他的脚后跟,“殿下的事要你多嘴。”
敢情这小子是忘了元宵灯会的事了。
小六对上他的视线,想起自己此来是为了将功补过,摸摸脑袋,“我去帮十七收拾收拾。”
说完,一手一个拎起地上昏迷不醒的打手就要走。
“披风。”风泽道。
小六这才想起自己正穿着女子的衣裳,身上的披风还是顾青给的。
他站住脚,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殿下……脏了。”
审问的时候没留意,披风下摆沾了血和泥。
凤泽微不可见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高楼上,林秀嘉坐在椅子里,手中的绢帕湿了大半,她揉着手绢,心中又羞又窘。
顾青全程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林秀嘉情绪渐渐平复,这才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
林秀嘉低头看着手绢一角绣花的图案,抿了抿唇,“改日我买块新的还你。”
顾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你知道是谁胁迫你的吗?”
林秀嘉怔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们的口音不像京城人氏,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带到船上,我没有见过其他人。”
顾青见她不知歹人底细,又问:“那今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秀嘉能被人威胁一次,就有可能被威胁第二次。除非凤泽派人日夜守着她,但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听说你留在京城与陛下有关。”顾青道,“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你还想留下来吗?”
林秀嘉默默抓紧手绢,苦笑了下,“当年林家全族被削为平民,许多族人在京中无法立足,便想迁回原藉。可他们在回去的路上,不是遇上山匪,就是染上疫病,没有一个能平安回到老家。”
如果只是一户两户也就罢了,但当几十口人都横遭不测的时候,剩下的人就恍惚意识到,这是有人不想他们安宁。
林秀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杀鸡儆猴,你明白吗?”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顿悟的日子,遍体生寒,“我父亲自尽的时候,并没有向朝廷认罪。”
而人一死,朝廷给他定的罪名就像是为了仓促结案似的,哪怕能拿出证据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那位脸上无光,但他不能拿死人泄愤,便将怒气发作到活人身上。
他要让世人知晓,但凡忤逆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林秀嘉没有明说是谁要杀鸡儆猴,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以顾青的聪明自然能够领会。
顾青单手揉揉额角,“如果让你埋名隐姓,从此不再以林秀嘉的身份出现,你愿意吗?”
林秀嘉霍然抬头。
顾青追问,“换个名姓,但是能好好活着,你愿不愿意?”
林秀嘉默然不语。
如果在今天之前,她会义正辞严地拒绝,甚至反讥提出这个办法的人。
“同样的话,在四年之前,凤泽也派人对我说过。”
她那时毫不犹豫地嘲笑了凤泽。
“其实你说得对,”林秀嘉道,“我就是仗着他会庇护我,才不肯离开京城。”
她那时已经在杀鸡儆猴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生活了一年,当凤泽的属下出现的时候,她旧日的怨气被一并勾起,只恨凤泽为何不早些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