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志挥挥手,让官员走开。
范相名叫范平,与他同为副相,奉行中庸之道,与其名一样平平无奇。
徐承志有心与户部避嫌,从一开始就将与户部之事推给范平处理。
来到衙外,随从将徐承志扶上马车,“相爷,是直接回府,还是……”
徐承志道:“去柳亭书斋。”
当朝官员多好赏玩金石字画,有那精明的商家投其所好,在京城建了这柳亭书斋。
书斋专门派人在各地收购大家珍藏,拿到京城待价而沽。
昨晚,徐承志听说柳亭书斋来了一批孤品手卷,今日特地提早放衙,就是为了前去一睹究竟。
柳亭书斋位于乾宁坊,那一带古玩商贾云集,又因着常有文人骚客在此逗留,附近的北街建了不少花楼,是京中有名的温柔乡。
此时天色尚早,乾宁坊路人不多,徐府的马车轻快地跑在街上,如同徐承志惬意的心情。
那日凤元泰派人传信与他,要他将林家的后人斩草除根。
这个要求正中徐承志下怀。
他在多年以前就与林素不对付,林素下狱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留着林素的后人总归是心头的一根刺。
而自家孙子的百日宴上,林秀嘉又在徐府闹出一场风波,虽然事后没人敢乱说话,但徐承志被夫人念叨了好几日,既埋怨他的儿媳不知轻重,又怪罪他当初为何要向林家提亲,落人话柄。
徐承志自从做了副相以后,便再没有这般难堪过。
羞恼之余,他应了凤元泰所托,派亲信料理此事。
昨日城西天明池中浮起一具女尸,经府衙的仵作验查,死者正是林素的女儿林秀嘉。
可惜那晚顾青并未赴约,凤元泰的委托他只完成了一半,不过这对徐承志来说,已然够了。
心情愉悦之下,徐承志命令车夫,“再快点儿,别去晚了。”
柳亭书斋每次进货都会被人一抢而空,哪怕他是当朝副相,论砸钱,也未必比得过那些出手阔绰的世家名宿。
“是。”
车夫扬起马鞭,正要用力抽下,前方突然窜出一人,跌倒在地。
眼看疾驰的马蹄就要踏在那人身上,车夫连忙一拽缰绳,“吁!——”
电光石火间,那人就地一滚,从马蹄下方躲了过去。
他逃掉一劫,徐承志却在车厢里颠得七荤八素,差点撞断老腰。
“怎么回事?”徐承志怒喝。
他的随从原本坐在前面的车辕上,此时也被颠下马车,从地上手忙脚乱爬起来。
随从正要找肇事之人算账,却见那人已经跑得不见。
他赶紧爬上马车,去车厢里查看徐承志的状况。
徐承志一手扶着撞歪的官帽,一手撑着腰,“出什么事了?”他喘着气问。
“相爷,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差点撞上咱们的马车。”随从道。
“人呢?”徐承志问。
随从迟疑了下,“跑了。”
“混账东西!“徐承志怒斥。
这时,车夫的声音从外面怯怯传来,“相爷,车轴裂了,得换车。”
徐承志神情扭曲,眼看就要暴怒,他的随从赶紧出去踢了车夫一脚,“还不快去车行雇车!”
说完,他转回车厢,“相爷,这车不结实,我扶您下去坐坐。”
徐承志下了马车,坐在路边的茶摊,扶着岔了气的腰,面色铁青。
随从捧着茶碗过来,“相爷,喝口水压压惊。”
徐承志嫌弃地看了眼他手中的粗瓷茶碗,摆摆手,示意他端走。
他喘了口气,目光掠过眼前的大街,忽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