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没有发生这件事,自然也没有这番对话,沈岁千惊讶于对方脑壳有大病的理解能力。
沈岁千道:“陈总这番话过于自信,我不知道怎么接,要不你再说点别的?”
“最近不去公司的原因?”
“我爷爷生病。”
“你爷爷生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宴开显然耐心告罄。
沈岁千冷讽地笑了:“我以为精明如陈总,该知道理由,而不是在这里明知故问。”
陈宴开当然知道。
她除了吃醋他和新来的女秘书走得近,还能有什么其他缘由?
但他并不戳破,而是恶劣地逼问:“所以呢?是京棠这个项目消耗了你对工作的热情?”
沈岁千不打哑谜:“有没有一种可能,消耗我热情的不是工作本身,是我每天要面对的你?”
上辈子她就是没想通,日日煎熬,被他这位丈夫和小三的双重攻击消耗得只剩空空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最后自杀而死。
他太狠毒了,太会算计了,就算要她死,都选择了不亲自动手的办法。
折磨得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陈宴开被内涵完,却笑了:“说话这么犀利,早餐你吃了几斤刀子?”
“开完会我去了趟医院,听护工说你不在,我就没打扰你爷爷休息。”陈宴开恢复人模人样,再说:“中午我还要陪客户打高尔夫,现在我到了你公寓,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汤鲜皮滑的小馄饨。”
陈宴开已经打开一克拉入户大堂的门。
沈岁千在电话里说:“陈宴开,其实你也感觉到了吧,我想了很久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但可能哪里都没有问题,只是最原始的人心易变,我们都没有维持这段恋爱的热情和激情了,再谈下去,或是结婚,故事的走向只会是被内耗被伤害,因为后续还有利益牵扯,我不想来回纠缠,所以,我们不如就到这里?”
谢执遇从始至终站在卧室,黑西装白衬衫,英挺的面容映着和煦的阳光。
现在,她被外人听到她和陈宴开的私事,不免生出几分难堪来……却也不惧了。
脸面算什么,体面给谁看,憋出病来无人替。
沈岁千无语地抬手拨了一下长发。
却听陈宴开在上升的电梯里,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冷,显然不吃女人耍小性子这一套,强势嘲讽道:“欲擒故纵,作来作去,这些是不懂事小女孩撒娇的幼稚伎俩,沈岁千……你今年几岁?”
说完,陈宴开那边挂了电话。
“……”
沈岁千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悲哀,还是该笑。
上辈子,她究竟被他拿捏到何种程度?
才会让他错以为这般认真的分手,只是她学别人欲擒故纵,为了牢牢留住他使的伎俩?
还真的,够悲哀!
沈岁千倒了一杯水招待这司机,十几分钟后,才送下午还有公事的司机离开。
谢执遇在进入电梯后,眉眼疏淡,平静地问:“沈小姐,刚分手?”
沈岁千没料到对方会提起这个话题,但也不介意地笑了笑:“嗯,因为我掐指一算,他是个有了新欢,就伤害旧爱,会对旧爱赶尽杀绝的渣男。”
本想打哈哈过去这个话题。
岂料,男人神色清冷道:“喜新厌旧的人怎么会懂爱。”
沈岁千:“……”
不喜新厌旧的人,恐怕不多了。
“很难想象,像你这种看上去清心寡欲一板一眼的男人,也会说爱。”
爱这个字,不知为何,在这男人口中说出来,就很违和。
特别特别违和。
谢执遇眉目间依稀蕴藏着凛冽之色:“我也是人。某一天,难免遇见某个人,也会生出与之谈情说爱的欲望。”
沈岁千揣摩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
作为男人来说,这男人稳重平静,优雅不凡,却又有一种沉默的冷硬感。
不动声色,却荷尔蒙气息爆表。
但是这等高冷性格,怎么看怎么不像懂如何谈恋爱的。
谢执遇道:“接下来,沈小姐是否会考虑发展下一段的亲密关系?”
沈岁千被问住了。
陈宴开嘲弄地说她欲擒故纵,学小女孩幼稚伎俩,问她,今年几岁?
她也才二十六岁。
沈岁千没忘记男人刚才那句:“如果我发展下一段亲密关系,岂不是也成了你口中喜新厌旧,不懂爱的人?”
电梯镜里,谢执遇只是用一种沉稳的、冷静的目光瞥她。
“两回事。”他低缓道:“沈小姐完美无瑕,无可挑剔,并非过错一方。”
“过错一方在恋爱存续期出轨,才算喜新厌旧。在分手后,再开展一段新的亲密关系,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是缘分的妙不可言之处,是也许有人早就爱着你本来的样子,而非幻想你符合他心中那个理想。”
沈岁千:“……”
她发现,人与人之间,真的要静下心来慢慢相处。
才会发现,比如这男人这种高冷无趣型,也会说出安慰人的话。
比同事安慰的好。
比好友安慰的好。
安慰的竟然会这么到位……
“但愿吧。”沈岁千抿了抿唇:“希望明天就遇到一个完全符合我要求的男生,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奶狗和男高的。”
谢执遇:“……”
中午阳光烈了一些,谢执遇走出去,按了黑色车子的解锁按键:“外面晒,沈小姐留步。”
“……好的,那你慢走。”
沈岁千目送男人离开了这条街。
然后她没去公司,去医院陪着爷爷了,用真扑克跟爷爷斗地主,她输得很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了爷爷的屡次偷牌。
不过她也不逊色,时不时地,也趁着爷爷不注意,把小牌偷偷垫在要打的几张大牌底下,一起打出去。
晚上,沈岁千回家洗完澡,接到了白欢打来的视频。
“嘿嘿嘿!”白欢也在床上,大脸怼在屏幕前贱笑中。
沈岁千:“笑得这么怪,你怎么了?”
白欢咳了两声,说:“我就是好奇啊,我那个小舅舅的司机吧,一向是个很高冷的冷漠男,他不怎么跟人搭腔的,我经常怀疑他有什么臭脸综合征,所以就很难想象,他是怎么配合你去见你爷爷的啊?”
沈岁千想了想。
那男人确实长了一张心跳频率平稳到,哪怕有人拿刀抵着他喉咙,也不会有任何起伏的冷静脸。
也正因如此,才是爷爷满意的类型。
沈岁千说:“他人挺好的,我本以为他不好相处,可一个上午接触下来,他礼数周全,温文尔雅,又有边界感,一板一眼的足见真诚。”
“评价还蛮高的嘛!”
“事实罢了。”沈岁千想起什么,问:“对了,他父母做什么的?我以后也要替他去见他父母。”
“跟我说说他父母吧,我不好问他。”
好半天,白欢支支吾吾起来:“他父母吗,呃……就跟他属于一个系统里的。”
“一个系统里的?”
“嗯。不过……嗨呀,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好了!他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上班族呢,据我所知,他很缺钱!至于他拒绝了你付钱给他,我觉得他是自尊心驱使吧,不想花女人的钱。”
“但我想说,他当司机真的赚得不多,别人可能觉得,他这种给领导当司机的,光是人脉就很厉害了,其实不对,首先一般的富商很难见到他,即便见到,他那种人品的,也不会跟这些富商产生任何利益关系呀,容易出事,严重还会坐牢呢!”
沈岁千想起上午和那司机相处的时间里,他优雅克制,两袖清风。
白欢直接鲤鱼打挺弹坐起来卖惨:“如果他一个人吧,赚得倒也够用!但他一家老小都指望他,年迈的爷奶,国外读书的弟弟,搞艺术很烧钱的妹妹,他是全家的主力呀!至于他爸妈的工作,更加一般般。”
个人经济情况差成这样……还说不要她的钱。
沈岁千无语,面子真的当饭吃吗?
“所以说啊,他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别说单身女孩都是名媛出身,讲究门当户对,不会跟一个长得帅的穷男人,就是谢园飞出去的一只母蚊子,按逻辑算,也飞不到遥远的穷人家里去,说到底,人以群分。”
卖惨后,白欢还不忘道德绑架:“宝,他都这么帮你了,你可不可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多给他一点关爱?也不能太明显,有些男人面子大过天,很传统,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帮他解决一些负担,比如给他买衬衫,领带,西装……帮他省钱,也是付钱给他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