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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溫沁禕把所有蛇骨都穿好,長長一串,再把斷掉的手繩繫了個結。

衣帽間裡,周廷衍依舊換了件黑襯衫,只不過這件繡了一條白紋蛇。

蛇頭盤桓在他左胸,蛇身繞過他脊背,甩蛇尾在右肩。

男人下身黑色西褲,筆挺無痕,疼痛散去,周身散著與生俱來的尊貴與高傲。

周廷衍從衣帽間走出,淺麥膚色的付野已經等在門外。

白襯衫包裹著精壯的肌肉,大花臂在白布料下若隱若現。

“老闆。”付野適時遞給周廷衍一支燃好的雪茄。

男人接過,深吸一口後,薄霧從唇齒間散開。

“陳韻聆要引來的人,快到了吧?”周廷衍在白霧中,微微眯著眼問。

“還沒,”付野答,“不過據觀察,船隻已經在蘇湄島附近,估計在追定位器。”

“真有那麼蠢?”周廷衍夾著雪茄,輕哂一聲,抬步向外走。

深海無邊,黑雲無垠,海鳥稀少寥寥,偶爾驚叫幾聲,分外悲涼。

溫則行站在甲板上,眼看著定位器緩慢移動,放眼望去,海上不見任何船隻與人跡。

下屬又急又憋不住話,“溫董,對方不提任何條件,忽然亮起定位,會不會溫小姐已經——”

“閉嘴!”溫則行怒斥一聲,雙目燃著火紅怒焰。

心臟開始猛地縮痛,溫則行閉了閉眼,遙遙深海,無邊無際,琬琬,你在哪?

如果這蒼茫人世間,連她也不在了……

想到這,溫則行已經慌得要瘋掉。

漸漸,一座遺世海島在不遠處初露山角,島上矗立著高高燈塔。

溫則行短暫思考,臨時下決定,“盯緊定位器走向的前提下,現在先靠近那座島。”

“是,溫董。”下屬立即跑去告知更換方向。

周廷衍人還走近,身上清冽的淡香,以及雪茄燃燒的甜木味先近了。

以他為首,付野和沈從珘一左一右,身後跟著其他人。

溫沁禕從花壇邊起身,把蛇骨串遞給周廷衍,“有時間你再換一條手繩,這條打結了。”

周廷衍一手夾雪茄,另一手接過蛇骨串,在腕上纏了三道,視線在斷了又繫好的結上停留。

“換了麻煩,就這樣吧。”他說。

“打得什麼結,情結?”沈從珘在一旁插話。

溫沁禕看沈從珘一眼,“死結。”

沈從珘一雙極好看的單眼皮眼睛滿是笑意,“死結更好,打上就解不開了。”

岸邊,戰艦發動機已經開始轟鳴,飛行甲板上,直升機旋翼“噠噠”旋轉起來,做好待飛準備。

一群白色海鳥繞著黑色機身盤旋,絲毫沒有懼怕之意。

周廷衍冷冷睨向陳韻聆,她癱坐在地,由管家扶著,一邊喝水一邊嘔。

“五分鐘不下島,直接丟海里。”男人對島上的保鏢下令,音調剛好能被陳韻聆聽見。

保鏢低頭應:“明白,周先生。”

“出發,下島。”

周廷衍邊走邊把吸了半支的雪茄往付野手上遞,才發現付野拿著對講走去了一邊。

周廷衍腳步沒停,身旁的溫沁禕跟得更是歡脫。

腳步再輕盈些,甚至能旋轉著跳起舞來。

人也變得話多,溫沁禕問周廷衍,“你為什麼喜歡蛇?”

周廷衍眼角餘光映著沒有絲毫留戀,歡快得不行的人,沉沉說:“因為蛇冷血無情,安靜,不吵鬧。”

“哦,”溫沁禕端莊起腳步,安靜下來。

生怕周廷衍一個不高興,不帶她下島。

“老闆,”付野拿著對講追到周廷衍身邊,“有私人船隻要冒闖蘇湄島。”

周廷衍腳步沉穩,漫不經心似的問:“什麼人?”

“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男人,年齡大概與您相仿,”付野如實稟報,“另外還帶了一批人。”

周廷衍側目看了看溫沁禕,黑雲下發尾飄舞,他沉聲發話:“放人。”

付野又問:“老闆,如果他們帶了器械,要火拼,我們出不出手?”

付野口中的出手,不是簡單的拳打腳踢。

周廷衍繼續抽雪茄,語調慢條斯理,卻藏著刀,“能找上蘇湄島,證明還沒蠢到底,如果行事魯莽,吃點虧也是應該。”

“明白。”付野應聲,鏗鏘有力。

老闆說的吃點虧就是不能鬧出人命,但必須給些顏色,給足震懾。

“是出了什麼事,我們不能走了嗎?”溫沁禕發急地問周廷衍。

“嗯,”周廷衍面色沉靜,“你乘不上我的飛機了。”

有人來接她回家了。

一聽無法登機,溫沁禕明顯低落,攏了頸後長髮放到肩前一側,手指不停地繞。

“打架,怕不怕?”周廷衍望著海面,問溫沁禕。

她抬頭看他,“你也要去打嗎?你不去的話,我站你身邊就不怕。”

站在能徒手捏死大黑蛇的人身邊,溫沁禕確實不怕。

周廷衍輕聲笑笑,“我,非必要不打,剛換好衣服,不想沾血。”

溫則行即將靠岸時,並沒看見溫沁禕,她恰好被周廷衍的寬肩,窄腰,大長腿遮住。

但是溫則行看見了遠處的陳韻聆,由一個老男人扶著剛站起身。

搖搖晃晃,狼狽不已,一副受了大罪的樣子。

岸邊,一派浩大聲勢,軍艦轟鳴,甲板上,除了待飛的直升機,四周立一圈持槍警衛。

離岸不遠,為首的男人睥睨天下一樣,站在木椅前,身姿挺拔,雙目倨傲。

雪茄薄霧悠然飄過,露出一張俊不可述的臉。

男人身旁也站了不少人,且長椅後面備了器械。

這些,都被溫則行悄然入目。

船隻靠岸,小叔率先邁開長腿,下了船,手下人迅速跟上。

不吃不睡,青色胡茬佈滿溫則行的下巴與側頰,除了添了些野性,難掩原本的俊朗。

他手中並沒有任何器械,單單拎了件西服。

沈從珘站在周廷衍身邊,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她男朋友竟然長這麼好,比你差不了多少。”

周廷衍無聲哂笑,繼續吞雲吐霧。

“小叔?小叔!!!”

身後的人一聲驚呼,忽然跑出來,還撞了周廷衍的肩膀,險些把人雪茄撞掉到草地上。

周廷衍指間緊了緊。

眼看著溫沁禕如一隻籠中飛出的鳥,振翅飛向她口中的小叔。

純白紗裙在她腳踝翩躚,緞帶長髮在她頸後波動。

溫則行也快了腳步,臉上是掩不住的失而復得的驚喜,提前朝侄女張開雙臂。

“琬琬!”

“小叔!”溫沁禕跑近,直接撲進溫則行懷裡。

溫則行西服揚起,裹到溫沁禕身上,才把人狠狠擁進懷裡。

周廷衍眸色凝了凝,吐了煙霧,丟掉雪茄,忽覺胸膛前一片陰冷。

是深秋冷風掃過,不留一片殘葉,空落落的陰冷。

他的胸膛,曾是她發燒時的棲息地,是滾燙的,熱汗的,哼哼唧唧囈語的,她的棲息地。

“原來是她小叔,是我誤會了。”沈從珘莫名鬆一口氣。

“是親小叔麼?”有人發表新觀點,“雖然倆人都是高顏值,但長得並不像一家人。”

此話一齣,許是海風作祟,周廷衍覺得胸膛前更空,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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