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赤色鸳鸯肚兜,爷我没收了。”
假山之后,情事终于结束。
容莺羞臊得不敢再与卫遒对视,仓皇低下眸去。
待那脚步声远去,她轻轻扯了下男人的衣袖,轻声细语地,“人走了,殿下…放开我吧。”
可话未落,下巴倏地被抬起。
暗淡的月色下,男人五官显得极为深刻立体,鼻翼高挺、菱唇纤薄,看起来十分冰冷。
容莺怔怔地看着他。
她姣美的脸蛋小巧精致,眉眼生来柔媚,此刻水汪汪的,更显脉脉含情。
分明没有诱惑,也像是在诱惑。
“故技重施?”卫遒好像一瞬间变得更冷了。
容莺被他这凶巴巴的语气给激着了,加之方才受的刺激,难得娇蛮地顶撞,瞪回去:“我分明示意殿下赶快离开来着,是殿下非要把我拖进来的!”
她声音带出哭腔,气得双手推搡男人,却忘了自己的头发还缠在他的金扣子上。
“嘶…疼疼疼…”
她细细地痛哼,声音仿佛小莺鸟拿爪子轻轻挠着人似的。
“娇气。”卫遒嫌弃地说了声,大手却把她拉近了些。
容莺抿住唇角,俨然也生气了。
她一手摁住他的金扣子,一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发,似乎急着要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娇气。
这副姿态落在卫遒眼中,浑似个炸毛的小莺儿。
他脸色凝重了几分,冷声道:“莫动。”
说着,挥开她两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兀自去解金扣子上的发。
“怕疼还扯?”
容莺想都没想,回道:“不扯,殿下是想莺莺挂在你身上吗?”
“你倒是敢想。”卫遒冷冷一哂,须臾之间,便已解开了金扣子上的发。
女孩紧接着退后一步,娇小的身板磕在假山石上,疼得睫毛直颤,却也没吭一声。
卫遒足尖下意识地动了动,但见容莺腰间只挂着一只孤零零的荷包,不见夜莺佩,方起的怜惜之意,又被强行压回。
“走了。”他声音低沉淡漠至极。
可没等转身,假山外忽又传来几道清脆娇俏的声音。
“咦,我方才分明瞧见太子殿下朝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影呐?”
“悦宁,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就算是看错爹,也不会看错殿下的!”
“既然悦宁说得这般笃定,那我们就陪她一起等太子殿下吧。”
最后一句是严婉凝说的,容莺在假山洞里听得十分清晰。
她忍不住看向卫遒,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忘了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从前时时含情的眸子,此刻似嗔似怨。
卫遒亦看着她,面色愈发峻冷,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些女人,成日只会犯桃花癫!果然,不该与她们客气。
“多谢婉凝妹妹!这条小路是去宴厅的必经之路,我们在这里等着,准能等到太子殿下。待见到了人,我就把这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他。”
“李姐姐对太子殿下真是痴心一片呐。”严婉凝声音轻轻的。
怎么又是送荷包!
容莺娇俏的小脸顿时醋意横生。
她犹记得投怀送抱那夜之后,整整十日,才在一场宫宴上再次遇见了卫遒。
席间,她多吃了两口枣泥糕不克化,便带着春杏寻了个隐蔽无人的凉亭站一站。
可没站多久,宁静就被打破。
卫遒一身皇子华服,革带束腰,瑜玉双佩,器宇轩昂地经过,那风华卓然清俊,举世无双。
笑意一点点地在唇角漾开,如碧波春水,那微微摇曳的烛火,于容莺眼中碎成星星点点。
悄悄儿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物件儿,她提衣欲去见礼,未料,却被人抢先一步。
只见一位眼生的女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径直朝着殿下扑身过去。
幸好卫遒自小习武,身手敏捷,只一个闪避就躲开了。
但那女子似是有备而来,切切地唤了声“二殿下”,双手便递上去一只彩绣荷包。
“这是小女子亲手绣的荷包,敬请二殿下笑纳。”
那贵女身段玲珑,恰似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容莺神思麻木地看着两人,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而后殿下就朝着她所在的凉亭走了过来。
一同追过来的,还有那女子的目光。
容莺一怔,忙拉着春杏逃出凉亭,转身躲进一旁的芍药花间。
她自以为躲得滴水不漏,殊不知髻上的碧玉钗子卡在了两片粉白色的花瓣里,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卫遒眸光滞了滞,随即若无其事地踏进凉亭。
他身形高大,加之站在亭子里,稍稍俯眸,便能看见躲在花丛后的容莺。
芍药靡丽,花朵娇艳欲滴,她在其中,比花还妖娆比叶还柔媚,眼波流不断,美得不似真人。
一时间,不禁有些看痴了。
凝滞的静谧熬人,容莺怯怯地前倾半边身子,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眸。
她看见殿下在亭子里弯下了挺拔的身躯,似乎在捡什么东西,不禁暗喜地退回花丛后。
“容小姐,这是你的荷包么?”
男人询问的声音倏地从头顶落下,清冽如深谷清泉,余音绕梁。
被逮住,容莺没法再躲,只能施施然地从芍药花里走出来。
她就站在凉亭的檐灯下,微仰着美靥,火烛明亮,照得那眉眼清透白皙。
这些日子,她的身子愈发虚了,气色也不好,遂赴宴之前,容莺在唇瓣上抹了点胭脂。
她唇线本就特别得好看,如今色泽饱满,立刻显得娇艳欲滴,平添了几分诱惑。
卫遒目泽微深,心道:实在太娇媚了。
眸光又流转至她的腰间,一条细细的彩绦掐得那腰肢如同春日抽条的柳枝儿般纤细。
他又有点担心,会一折就断。
如是想着,眸色愈发深了些,落在容莺眼里,便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这荷包不是我的,是殿下的。”她细声细气地说,葱白的指尖穿过朱阑,指了指荷包右下角的一个小字。
卫遒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这才看清那小字竟是个“遒”字。
“是,这荷包是本宫的,天色昏暗,本宫看错了,”他五指收紧荷包,莞尔一笑。
真是他的吗?当然不是!
哪个大男人会用海棠春睡绣纹的荷包!
后来,卫遒回到皇子府中,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放着一缕用红绳绾住的青丝。
而那“遒”字绣纹的背后,竟还用双面绣绣着一个小小的“莺”字。
青丝青丝,诉衷情。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卫遒一直认为容莺被束缚在内院,心思天真单纯,看什么都一派云淡风轻。
万万没想到,占有欲还挺强。
正是因为太知道,此刻的卫遒愈发对假山洞外的女人不耐烦。
偏生她们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在侃侃而谈。
“近日,我听祖母提起,要把我家表妹说给弘文哥哥,悦宁姊姊可知晓这件事?”严婉凝忽然转了话题。
卫遒听罢,眉宇间陡然阴雨密布。
容莺也不禁拧起眉。
她想不通,自己与婉凝表姐无冤无仇,表姐为何要把外祖母尚未决定的事情透露出去?
“表妹?”李弘文的亲妹妹,李悦宁声音透着疑惑,“你家哪位表妹?”
严婉凝道:“还能是哪位?就是方才坐在我姊姊身边的容家表妹容莺啊。”
李悦宁轻嗤:“你说的是她呀!我还道那小狐媚子是谁呢!呵,生得倒是我家哥哥欢喜的模样。不过呀,我娘定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此处,容莺不禁嗔了眼假山外。
说谁狐媚子呢!你们全家都是狐媚子!
“我家哥哥相貌清俊,休休有容,想嫁给他的人从我们府门口一直排到了城门口。容莺她凭什么?”
“凭她爹留下的廉名吗?呵,说白了,还不是穷酸!”
“好了,提她作甚,怪晦气的。你们快帮我看看,太子殿下有没有在过来了。”
容莺回眸看向卫遒,眼眶红红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来回滚动,要落不落。
她真的好生气。
外面那群人看低她就算了,竟还看低她一生清廉的爹爹!
还成群结队地来堵殿下!
明明殿下是她的!
想到这,容莺心里愈发酸楚起来。没想到三年不见,殿下竟比以前更招蜂引蝶了!
醋意在心里肆意疯长,快要将她淹没。容莺轻咬下唇,突然,下定决心似的伸手抱住男人的脖子,踮脚就要去亲他。
要他的唇上,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
“唔。”
唇上触感凉硬,不像是亲到了男人的唇。
容莺微微睁眼,发现殿下不知何时仰起了头,流畅的下颌线在昏暗里也格外清晰。
而她自己竟亲在了…
殿下的喉结上!
一怔之下,那喉结忽地上下一滚,伴随着清晰的吞咽声。
霎时间,满满的性张力扑面而来。
容莺一晃神,小虎牙不小心咬住了那喉结。
这对卫遒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极低的轻哼,他抬手掐住容莺的后脖颈,手劲拿捏得当地迫止这一场倏来的亲密。
“松口!”
比起发落外头那帮疯女人,此刻他更想收拾在他怀里却不怀好意的小女人。
让她清楚地知道,他并非是可以任她利用,进行雌竞的工具人。
他目光冷凝地盯着她,一字一顿。
“又消遣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