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屋內竟無人開口。許久,謝瀾才側身坐在床邊,幽深的眼眸沉沉盯著顧南枝。
“相府沒教過你伺候主子的事?”
他並非重欲之人,只是夢中情景太過巧合,反倒叫這位殺伐果決的侯爺也有些拿不準主意,只能試探著來。
顧南枝咬了咬唇,她原本是做好了準備的,可是在發現謝瀾居然是夢中人的那一刻,內心就彷彿天人交戰——並非捨不得,實在是羞憤過頭,擺不出那些撩人姿態了。
見對方不動,謝瀾也不廢話,索性直接動手掀開了被褥。一片赤條條的雪白呈現在眼前,謝瀾忍不住想起昨夜夢中所見,竟有些氣血上湧。
顧南枝只覺得一涼,那條錦被就被扔到一邊。她頓時一驚,情急之下倒也冷靜了下來。
現在是報仇的關鍵時刻,絕不能功虧一簣。
她心一橫,不等謝瀾伸手,索性自己爬起身摟住男人脖頸,直接吻了上去。
溫熱的觸感帶著少女的體香讓謝瀾一怔,他不自覺含住那片嬌嫩的唇瓣。軟玉溫香,夢中情形彷彿再度呈現眼前……
正當他又要像昨晚一般沉溺之時——
不對!
若是普通的試婚丫鬟,主家自當耳提面命,怎會如此大膽!
男人閉了閉眼,狠下心,猛然將人推開,隨後反手將顧南枝按在了床榻之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人聲音驟然冰冷,常年混跡朝堂之上,他絕不相信所謂巧合。事出蹊蹺,寧可殺錯,也絕不會放過。
顧南枝仰面深吸一口氣,她舔了舔唇,確信毒藥已經餵了進去,終於如釋重負般笑了:“呵……晉陽侯,你也該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了!”
謝瀾眼瞳緊縮,他掐住顧南枝脖頸的手越發用力,眉宇間帶著森森寒意:“你果然有目的,說,誰派你來的?”
“咳咳……”
顧南枝幾乎喘不上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卻依然冷笑著看向謝瀾:“是……鎮國將軍府一十八口的亡魂派我來複仇的!”
聽見鎮國將軍府五個字,謝瀾手指一鬆,眉頭皺的更緊:“你是顧將軍的人?”
顧南枝冷笑:“怎麼,晉陽侯沒聽說過,顧家有一位自小寄養在外的嫡女嗎?”
謝瀾陡然一驚。
他盯著顧南枝的眉眼,發現確實與顧將軍有幾分相似。關於顧家嫡女的事情,謝瀾也有所耳聞,只是從未有人見過這位顧小姐。此刻顧南枝自曝身份,謝瀾也無從判定真偽。
他現下也有些遲疑。
“你……”
男人還想問話,卻見顧南枝臉色逐漸蒼白,一絲鮮血從她的唇角流出,順著小巧的下頜滴落鎖骨。他面上一驚,抬手便去探她脈門:“你中了毒?!”
顧南枝眼前一片昏暗,五臟六腑都泛起疼痛。她喘息著閉上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是……我把毒下在了唇上。今日我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死前拉你一起,也算是對得起顧家滿門的性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也變得微弱,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謝瀾面色難看,他已然覺察出經脈出現阻滯,顯然顧南枝的話是真的。
顧不上其他,男人抬手封住了自己的幾處大穴,緊接著運行真氣,替顧南枝將毒素暫時逼到了一處。
這個女人現在還不能死,若她真的是顧將軍之女,那麼來找自己報仇顯然太過蹊蹺。
此事門外的嬤嬤還在等著顧南枝出來,按照慣例,試婚丫鬟在頭一回與姑爺行過房事後,是需要將過程記錄下來的。只是她左等右等,屋內始終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嬤嬤心裡直犯嘀咕,莫非晉陽侯當真是個廢人?可若是不能人道,也早該出來了呀!
就在她等得焦急之時,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謝瀾面色不善的走了出來,目光一掃四周。
“侯府的人何在?”
嬤嬤被那一眼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回侯爺的話,老奴是侯府派來的送那試婚丫鬟的。”
說完,她悄悄瞥了眼謝瀾身後,卻不見顧南枝的身影,心中越發疑惑。
謝瀾袍袖一揮,冷聲道:“那丫鬟未經人事,本侯不過多說了幾句話,她便嚇暈了過去,壞了興致。”
嬤嬤心裡咯噔一聲,暗罵了句廢物,面上卻賠著笑臉:“侯爺息怒,老奴這就帶那不成器的丫頭回去好好調教,再送個懂事聽話的來……”
“不必了。”
謝瀾打斷了這老東西的話,眸中閃過一抹不耐:“無需折騰,就讓她在侯府待著,等醒來本侯自有安排。你帶著相府的人回去,三日後再來接人就是。”
“這……”
那嬤嬤有些不甘心,她想留在這裡幫忙盯著顧南枝。然而話還沒出口,就對上了一雙幽深如淵的眼睛。
“你對本侯的命令有異?”
謝瀾如玉的面上此刻覆了層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那嬤嬤險些跌坐在地。
差點忘了,這可是個活閻王!若是惹惱了他,自己豈不是走不出侯府大門?!
“不敢,不敢。那這丫頭就留在侯府,好好伺候侯爺。”
說完,嬤嬤不敢再多待一刻,立刻轉身逃也似的離開。直到相府的人走乾淨,謝瀾這才面色一變,對著一旁的小廝吩咐:“立刻把趙青雲大夫請來!”
顧南枝只覺得自己被一片混沌包裹,像一片無根的浮萍,漂浮在深海之中。
她的意識渾渾噩噩,彷彿回到了年少未曾離家的時候。那些記憶其實早已模糊,可不知為何此刻變得無比清晰。母親溫柔的笑容印在眸底,讓她的心臟如同被攥緊一般酸澀不已。
“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