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兩人正抵死纏綿,她未來的夫君謝瀾正細細輕吻著身下小廝的脖頸。
兩人衣衫凌亂,尤其是侯爺的上衣都除去丟在一旁,因為受驚而抬起頭對上她視線的雙眼裡還帶著幾分意亂情迷。
楚湘湘簡直要崩潰。
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相府千金的儀態了。
連連尖叫之後,楚湘湘闖入屋內將觸手可及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碎。
她的聲音尖銳,“侯爺怎能這般待我!陛下已經賜下旨意,你我不日就會完婚,為何侯爺偏生要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不堪的事情!”
謝瀾危險地眯了眯眼。
他拽過長袍穿好,翻身下了床,一把掃落床邊掛著的紗幔擋住裡頭的顧南枝,這才坐到桌邊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楚姑娘親眼所見,本侯好男色,對你實在是提不起興致。”
“姑娘勉強自己嫁入侯府也得不到幸福的,還不如就此離去,另尋良配。賜婚一事,本侯會親自去求陛下收回聖旨。”
楚湘湘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
她鬢髮凌亂,滿臉的淚水讓她原本精緻的妝容也花了,如今只怕是連相爺站在她面前都認不出這瘋婦是自己的女兒。
謝瀾倒是不急,緩緩喝著茶水,耐著性子等她恢復理智。
楚湘湘哭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聲調哽咽,斷斷續續地將心中所惑問出口來,“我堂堂相府千金,難道就這般比不過一個小廝?”
謝瀾輕笑出聲。
茶杯擱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謝瀾含笑再度開口,“相府千金自然是誰都比得過的,只是本侯不好女色,莫說是一個小廝,就是街邊的一個乞丐都比楚姑娘你更得本侯喜歡。”
楚湘湘指著他的手都在顫抖,唇瓣更是抖得厲害,好半天才不死心地追問道,“你府中不是有名醫嗎,不能請名醫研治嗎!”
宛若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謝瀾大笑出聲,“本侯這是天性使然,並非得了什麼疑難雜症,縱然天下名醫齊聚侯府,也不能將本侯這喜好改變。”
“楚姑娘名動京城,什麼好夫婿尋不得,為何非要吊死在本候這棵歪脖子樹上,還是早些回去,另尋良婿的好,免得耗著耗著年紀大了,到時候想嫁也嫁不出去。”
楚湘湘又發出尖銳的叫聲,喪失理智的她早已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竟連名帶姓喊他,“謝瀾!你竟敢這般辱我!”
“本侯有何不敢?”斂去笑意的謝瀾眼神極寒極冷,“楚姑娘闖侯府一事想必很快就會宣揚出去,只怕到時候相爺的面子掛不住。”
“面子掛不住也就罷了。”一直候在門口的趙青雲跟著配合,“一個姑娘家闖了侯府,發生了什麼也無人知道,傳出去只怕是姑娘的名聲不好,往後無人敢娶,咱們侯爺是斷然不會娶的,姑娘是要把自己耗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嗎?”
一人一句,逼得楚湘湘幾乎崩潰。
謝瀾看準時機,手一揮。
自有侯府的嬤嬤來扶了楚湘湘,將人帶出了房間。
趙青雲趁機往屋裡瞄了兩眼。
可東西都被謝瀾藏得很好,屋內的藥香更是被香粉氣味掩蓋,趙青雲看不出什麼來,只得悻悻關上房門。
顧南枝這才撩開紗幔伸腿下床,“只怕侯爺體內的毒都沒有您的嘴毒。”
謝瀾不置可否,“本侯不想誤人終身。”
這話說得不錯,可顧南枝還是不能苟同他的態度,“可說得未免太難聽了些,她不過是個姑娘。”
謝瀾嗤笑一聲,按著她的意思重新趴回床榻上,“你混入相府呆了幾日,難道不知這相府千金楚湘湘是什麼人?”
顧南枝哪裡知道,她不過是想要有個法子走到謝瀾身邊罷了。
如今謝瀾願意說,她也就當做打發時間,一邊施針一邊聽他講。
“這樁婚事,是楚湘湘鬧著非要楚相去求的。”
“陛下本是不願讓本侯娶官家女子,他怕極了本侯結交朝中重臣,可楚湘湘不同,她是京城人口中最跋扈的女子,是所有官員都不願意娶的小姐。”
楚湘湘性子歹毒,這些年沒少磋磨相府的下人,連她兄長心儀的小姐也被她折磨過,理由荒唐得很,說是想讓兄長只疼自己這一個妹妹,其他的,都不該出現在她兄長身邊。
被她打死的丫鬟小廝甚至無辜的人不計其數,最離譜的,是因為有一個官家小姐看上了一根簪子,而她正好也喜歡,所以她命人暗害了那小姐。
那可是吏部尚書家的小姐,正二品官員都護不住他的女兒,竟只是因為一根簪子。
可她的父親是楚丞相,是最得陛下信任的老臣,沒人能奈何得了她。
這樣的人若是能嫁入侯府,只會禍害侯府,連累本侯。”
謝瀾越說越多,他全然意識不到自己身側的並非他記憶中的那位青衣姑娘,而僅僅是一個前不久還要謀殺她的將軍府遺孤。
顧南枝聽得心驚肉跳。
她這些年並不在京中,也自然不知這楚湘湘究竟做過什麼事。
可她還是覺得荒謬,楚湘湘可是在皇城底下犯了這些事,怎麼竟沒有人告到陛下面前去嗎,陛下難道也不管管嗎?
這可都是人命啊,怎麼會有人謀害了這麼多人命竟然還能逍遙法外!
“陛下難道……不知道這些事嗎?”
又是一聲嗤笑,謝瀾的聲音悠悠,說出的話卻更是驚人,“陛下自然是知道的,這些年,還是陛下授意,特意養廢她的。”
“從楚湘湘十四歲那年提及過一次心悅本侯之後,陛下便示意楚相,有意驕縱楚湘湘,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讓她嫁入侯府,楚相都管不住的人,本侯又如何能管得住,到時候想不想清算這些年楚湘湘的罪孽,那還不是陛下一念之間的事。”
顧南枝手一顫,一根銀針因為用力過度而彎折了。
她後知後覺回過神,急忙丟開手上那根銀針。
沒想到,謝瀾的日子竟然這麼難過,陛下處心積慮,竟然設下這麼一個局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