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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一件事,韩宗清怎么想也不明白。那天,野猪都冲到君庭面前了,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君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那天晚上,他趁着他妈睡着了,偷偷跑到东山去找他爸。也亏得他去了,韩宗清才捡回一条命。

这个答案,一直到死,韩宗清也没得到。几年后,韩君庭又遇到了次野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打那起,韩宗清抓紧传授君庭《乾坤秘术》。这回,他非常严厉,君庭一旦卦辞记不住、爻辞说不清,就打手板儿。小君庭懂事,咬着牙坚持,从来也不懈怠。凤珍总是塞给君庭好吃的,有时候是地瓜干,有时是煮鸡蛋。

时光匆匆,一年过去了。君庭长高了,身子壮实了。可韩宗清,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又坚持了半年,春天到了。

一天,吃罢晚饭,韩宗清把媳妇、儿子叫到身边,道:“君庭随我学了这么久《乾坤秘术》,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光学会书上的东西,不行,还得真正去运用。眼下地种完了,有空闲,我打算带他出去历练一番。”

媳妇当时直摇头:“他爸,你这身体,咋能受得了奔波啊。咱安生过日子,比啥都强。”

韩宗清道:“君庭今年也12了,得让他多经历点风雨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你在外有个闪失,就君庭一个人在身边,我不放心。”

韩宗清道:“你不同意我也得去。”其实,韩宗清有些话没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寿命到了,如果不把自己最后这点经验传授给孩子,他不甘心。

“嫂子,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门外传来说话声,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

韩宗清都不猜,就知道是小柱子。这小子,每天不管忙闲,都得来呆会。

小柱子进屋,一把将君庭抱了起来,塞给他两块糖。君庭叫了声“柱子叔”,然后挣扎着下来,就奔东屋。小柱子知道,这是给凤珍送糖去了,呵呵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小姑娘了,比他柱子叔强,将来不愁娶媳妇了。”

韩宗清招呼小柱子坐下,拿过烟笸箩。韩宗清不抽烟,这都是给小柱子等人预备的。

小柱子道:“韩大哥,大嫂,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韩大哥想法挺对,是应该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不然总窝在青山沟,人就呆傻了。这不农闲了吗,我陪韩大哥走一趟。我就当溜达了,然后路上还能帮衬下,你们说咋样?”

韩宗清道:“柱子,这一去,怎么说也得好几个月。你家老人,能同意吗?”

“嗨,韩大哥 ,我都20多了,又不是小孩,他们有啥担心呢。韩大嫂,这回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韩宗清媳妇知道,自己历来拗不过丈夫。眼下,如果小柱子能跟着,自然是再好不过。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三天后,韩宗清安排好家里的事,和孙二叔两口子打了招呼,就带着小柱子和儿子上路了。

韩宗清三人,是奔着北边走下来了。一路上,他们不走城市,专寻小镇子打尖。为了省钱,他们很少住店,都是找破庙宿下。那时,乡间庙宇、道观还不少,但大都破败了,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有时候实在没地方住,就在野外对付一夜。

韩君庭和小柱子看什么都新鲜,路过镇店,什么都想要。韩宗清一阵苦笑,这小柱子哪是帮衬我们爷俩的,整个是又给我弄个孩子照顾啊。

走了大约七八天,进入了松江省。一天晚上,韩宗清在一个小镇,寻个家大车店住下,并且还开了一个单间。小柱子觉得奇怪,今儿韩大哥咋这么大方了。

吃罢晚饭,韩宗清把君庭、小柱子叫过来,郑重地道:“你们知道吗,咱没钱了。明早算完住店钱、饭钱,咱们就剩不了多点了。所以,咱们得挣点了。”

君庭没说啥,小柱子道:“韩大哥,你说你,没钱不省点。晚上吃饭时,就不该点那个小鸡炖蘑菇,这一个菜就够咱买几十个黄面馒头,能顶好几天呢。”

韩宗清哈哈大笑,道:“兄弟,别担心。有我呢,明儿起,咱们出去挣钱,不过,之前得做点准备工作。”

韩宗清拿出随身带的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一片白布,递到小柱子手中。小柱子把白布展开,就见上面着一个圆圈,一边黑,一边白,还有两个点。圆圈旁边,有一个字,不认识。

韩宗清道:“柱子,你去外出找个竹竿,明儿把这片白布挂在竹竿上。”

“韩大哥,明天你这是要出去给人看事儿、算卦吗?”柱子问。

韩宗清道:“对,不过,不是我看,是君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韩宗清三人就出了门。小柱子真弄了根竹竿,挑着白布。韩宗清不知从哪弄个铃铛,一边走,一边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们哪偏往哪走,转眼间就进入了一个小村子。

小柱子纳闷:“韩大哥,没你这么做生意的。一般,都是哪人多去哪,这才有生意。你倒好,就挑人少的地方去。”

韩宗清道:“你不懂。一是现在破迷信,抓住就处理。二是一般看这事的,都有难言之隐,不喜欢被人知道。”

一上午,一个来搭话的都没有。晌午了,他们坐在村口大石头上,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吃了起来。

正吃着,一个老太太悄悄走了过来。这老太太50多岁,收拾得干净利落。到跟前,怯生生地道:“你们是看事儿的吗?”

一听有人问,小柱子高兴了,道:“哎呀大娘,你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我们都是半仙之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天上地下,水里陆上,没有不知道的。无论您是测吉凶、算姻缘、看坟地,都没问题。”

韩宗清急忙拦住了小柱子。这小子,哪都好,就是口不择言,太能胡说八道。

韩宗清道:“大娘,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如果算得准,您给个三瓜两枣的,如果不准,我们分文不取,您看咋样。”

一听韩宗清说话,大娘点点头,道:“你们要是能算,就给我测测,我儿子啥时候能回来。”

韩宗清道:“大娘,你儿子出门了吗,走多久了?”

大娘叹了口气,道:“都走了三年了。那时候,我儿子跟村里人出去,说去城里给人干活。头一年,他还时常给家里寄钱,可这两年,音信全无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一辈子都没出过村,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去哪找啊。”

韩宗清点点头,道:“大娘,你把你儿子的生日时辰报一下,然后再想想他走那时候,是几月份。”

大娘道出了儿子的生辰八字,又说:“我儿子是三年前9月份走的。”

韩宗清没说话,看了看儿子。韩君庭小手端着,手指头摆动半天。

“奶奶,你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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