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雙眼含淚的看著馮唐:“你父親的性命,就交給你了,唐兒,你……。”
看著許氏帶著倦色的面容,自父親受傷回府之後,祖母她也蒼老了許多,馮唐心中一陣酸澀,輕聲道:“祖母,我曉得。”
走出房間,馮唐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平復了內心複雜的心緒,朝著雲翹所居的客院走去。
此時,雲翹幾人已用餐完畢,正坐在廳中喝茶,桃紅心滿意足的說道:“侯府就是不一樣呢,飯菜做的又好看,又好吃,對吧蘭舟?”
“嗯,好吃。”蘭舟配合的點點頭。
雲鴻好笑的看著二人:“收起你們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京中好吃的多了,等有空了,我帶你們去下館子,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美味佳餚。”
“真的,鴻叔,你快跟我說說,都有什麼好吃的?”桃紅兩眼放光,走到雲鴻身邊,狗腿的為雲鴻敲著肩膀。
雲鴻配合的露出一臉享受的樣子:“那可是說來話長了,比如佛跳牆,蟹粉獅子頭,水晶餚肉……。”雲鴻隨口報出一長串桃紅聽都沒聽過的菜名。
聽得她興奮的兩眼放光,還要接著再問,卻見雲鴻突然抬頭往門外看了一眼,對著雲翹說道:“來了。”
幾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著門口看去,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馮唐出現在眾人眼中。
進門之後,馮唐便對著雲翹深深一揖。
雲翹含笑看著他:“都處理好了?”
“多謝雲少谷主。”
“馮公子可是謝早了,我可還什麼都沒做呢。”雲翹一臉溫潤和煦的笑容。
馮唐一怔,隨即又道:“還請雲少谷主移步,所有物品都已按您的要求準備好了。”
雲翹這才站起身形:“走吧。”
蘭舟利索的背起藥箱站在雲翹身邊,桃紅則是笑嘻嘻的拍拍蘭舟的肩膀:“走吧。”
葳蕤院,偏房中
一口大鼎被高高架起,濃濃的藥味自鼎中散出,站在鼎外的幾人都以白巾罩著口鼻,看著鼎中之人。
鼎下燃著火盆,鼎中的藥液微微冒著熱氣,鼎中之人,此時已皮膚髮紅,滿頭大汗。
馮唐緊張的看著桌上燃燒著的香,待那支香燃盡,他立刻出聲道:“時間到了。”
“把人架出來,快!”
兩名護衛快步上前,把長寧侯馮立從鼎中撈出,放到旁邊的床上。
雲翹也不多言,取出金針,向著馮立的背上刺了下去,一針下去,馮立的身子隨著金針入體,猛地顫動了一下。
雲翹手上動作未停,依舊飛速,須臾之間,馮立身上便多了十二支金針。
此刻,馮立臉上因泡藥而產生的潮紅已經完全褪去,面色慘白如紙,頭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雲翹輕喘了一口氣,拿起最後一支金針,沉穩地朝著馮立的命門穴刺了下去。
金針剛剛入體,馮立便身子一顫,噗的一聲,一口黑血隨即噴了出來。
馮唐大驚:“父親!”
雲翹抬手擦擦頭上的汗:“無事,體內的淤毒,吐出來便好了。”
馮唐這才鬆了一口氣。
桃紅端起一個銅盆走到馮立面前,雲翹拉起他的兩隻手,在他左右兩隻手的中指上各劃了一刀,手指上立刻滴滴答答的開始往外流出黑色的血液。
約半盞茶的功夫,流出的血逐漸由黑變紅,雲翹上前快速把血止住,這才看向他肩上的傷口。
她先是將馮立身上的金針收起,接著便開始處理他肩上的傷口。
馮唐再一次目睹了桃紅口中的手術過程,看著雲翹面不改色的將馮立傷口上黑灰的肉一點點割掉,然後縫合,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此時他真真正正的對雲翹生出了敬佩之情,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面對傷口時,能這麼面不改色的割肉剔骨,他承認他自己做不到。
待一切處理完畢,雲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蘭舟呆呆地看著雲翹和桃紅兩人,默契地處理完馮立的傷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的傷口也是這樣治好的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桃紅笑著點點頭:“對呀,公子厲害吧?”
“嗯。”蘭舟如小雞啄米般地猛點頭,目露崇拜的看著雲翹。
桃紅見狀,忍不住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貝齒。
“雲少谷主,這就好了嗎?”馮唐緊張地問道。
雲翹面上帶著倦色,輕輕搖了搖頭:“哪有那麼簡單?現在只是逼出了大部分毒素,還有一些殘留的餘毒,需要輔以湯藥慢慢祛除。這餘毒才是最難纏的,一個不小心,便會迅速擴散全身。”
雲翹休息片刻,站起身來到桌邊,迅速寫下一張藥方,遞給馮唐:“按這方子抓藥,兩個時辰內必須服下。”
“好!”馮唐接過藥方,快步走出房間,叫來一直守在門外的長福:“福叔,你親自去抓藥,親自看著熬好,兩個時辰內,必須讓父親服下。”
“是,三少爺。”長福接過藥方,轉身快步朝府外走去。
……
馮立緩緩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看著熟悉的環境,不禁很是詫異。
他什麼時候回家了?這是在做夢嗎?
一陣疼痛從肩上傳來,他低頭看到自己肩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記憶瞬間湧現。
他記得自己受傷了,沙場搏命的人,這點傷痛不算什麼,但他不是在大營中嗎?為何現在卻在家中?正在疑惑間,他看到床邊趴著的青年:“唐兒?”馮立試探著叫了一聲。
馮唐睜開熬得通紅的雙眼,看到父親醒來,他立刻驚喜的坐直身子:“父親,您醒了?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馮立搖搖頭:“給我倒杯水。”
“哎,哎!”馮唐立刻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送到馮立嘴邊。
馮立正要伸手接過,卻發現自己雙手竟然毫無力氣,只好就著馮唐的手喝了一杯水,這才覺得口中不再幹澀。
“唐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馮唐這才把馮立受傷後的事情講了一遍。
“我已經昏迷了一月有餘?”
“正是。”
“那北境如今可還安穩?”